餐馆的后厨里，摆着两三个沉重的大红色塑料盆，周遭尽数是洗洁精弥散出的清淡的气味。
看起来不过16岁左右的少年，搬着一把矮凳，推门进了后厨。
少年的眉目间透着清冷，黝黑的眸子里映着塑料盆里一个个沾满油渍的盛菜盘。
他的脖颈上挂了一个白底黑字的工作牌，印有名字的那行写着三个醒目的黑体印刷字“宸玄桉”
他把矮凳扔在大理石地板上，坐在凳上，拉过塑料盆，懒散地拿过洗碗池边的海绵。
海绵在冰冷的水里浸了浸，被宸玄桉粗暴地捏在手心里，旋即，他又抓过搁置在地上的洗洁精，拧开盖，挤了些在海绵上。
宸玄桉大力地揉搓着麦黄色的海绵，效果立竿见影，泡沫一瞬便包裏住海绵
白炽灯下，宸玄桉撩起衣袖，衣扣也开了两颗，露出锁骨，他的手里捏着海绵，有规律地在盘子上搓洗着。
不多时，他的额间淌下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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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完垃圾，宸玄桉借着水洗了下手，背上有些破损的双肩包。
纯黑色的双肩包，与白衬衣，衬着他隐没在被夜色包裹着的街道上。
夏天的天气阴晴不定，豆大的雨滴打在宸玄桉撑开的黑伞上
街道上很快便积起不小的水洼，路边栽种的香樟树在暴雨中呼啸，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宸玄桉加快了步伐，自小双亲亡故，对雷雨天异常的敏感，闪电的光，会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忽地，一个无助弱小的哭声从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传来，宸玄桉的心似乎漏跳了半拍，他鬼使神差地走近那个被暴雨淋湿的身影
男孩貌似只有11，12的样子，此刻穿着件长过膝盖的单衣，蜷缩在香樟树下被雨水浸泡的泥土里，见有人过来。
男孩猛地坐直了身子，玛瑙红的眸子冷冰冰地盯着宸玄桉，一颗小虎牙探在唇边
风叫嚣着刮过街道，男孩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着，宸玄桉的伞往他那里偏斜过去，他却不领情地抱紧自己，手撑着地往后挪了挪，恶狠狠地瞪着宸玄桉。
宸玄桉的眸里映着男孩瘦弱的身影，他眼神温柔地看向男孩
宸玄桉的动作太快了，一把便把男孩抱在怀里，他的左手托着男孩的屁股，把男孩锁在怀里，许是营养不良，男孩瘦骨嶙峋的，比同龄人矮了一大截，宸玄桉抱着他也还算轻松。
男孩在他怀里也不安分，一口便狠狠咬住宸玄桉的肩部，愈咬愈凶。
宸玄桉倒吸了一口凉气，握着伞柄的手探过去，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背，低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乖，别怕”
男孩的口慢慢松了，安分地瘫软在他有些温度的怀抱里，宸玄桉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抱着男孩继续往前走。
“小孩，叫啥名字啊？”
“晏清”
“你咬伤我了，得赔钱”
“……”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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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插进锁孔，发出清脆的声响
宸玄桉抱着晏清的手臂发酸，踢开扔在一边的雨伞，开了灯，屋里突兀地被灯泡照亮了一部分。
屋里的布局让晏清挺无语的，茶几上摆着倒翻的雪花脾酒，有一瓶还没喝完，浓度不高的脾酒延着茶几滴在地板上，汇积成了水洼，沾了些囗水的瓜子皮和瓜子掺杂在一起，令人作呕，还有两盘已经霉变的隔夜菜。
晏清暗地里吐糟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人，这么不讲究卫生。
宸玄桉把晏清粗暴地放在沙发上，尬尴地笑了笑
“抱歉，手软了，没抱稳”
晏清坐直了身子，玛瑙红的眸子里不掩饰地盈满了敌意。
宸玄桉弯腰捡起脚边的雨伞，扔在鞋柜的顶部，说是鞋柜，只有底部孤零零地躺着两双托鞋，一双黑白运动鞋。
他换了凉托，丢给晏清一双看着像酒店里的一次性托鞋。
晏清受了风寒，单衣湿透了，瘦骨嶙峋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宸玄桉也好不到哪里去，下半身全湿了，鞋子上满是雨水和泥土，估计得洗好久。
宸玄桉自顾自地走向卧室，还不忘唠叨一句
“小孩，待会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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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宸玄桉手里拎着纯麦色的浴巾，胳膊肘上挂着两件衬衣，回了客厅，有一件似乎刚裁剪过，刀工不太精细，但好歹能穿。
晏清的脸色冷了下去，狐疑地盯着宸玄桉略带得意的黑眸。
宸玄桉不想浪费时间，再托下去，这小屁孩着凉发烧，他还得花钱给他治病，得不偿失啊！
他走进浴室，把衣服、浴巾放在置物架，又回了趟客厅，抱着晏清，拎着一次性托鞋，再次进了浴室。
说是浴室，其实也算是卫生间，只是中间用拉动式玻璃门分隔开而已，进门左手边是洗手台和洗衣机，右手边是马桶和堆放在角落里的脏衣篓。
宸玄桉二话不说，直接把晏清身上唯一包裹着他的单衣脱了下来，速度之快，不等晏清反应过来，宸玄桉把浴室的门锁牢，脱下自己的衣物，把晏清抱进隔间。
晏清赤裸着身子，满是泥巴的小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脸羞红着，盯着脚耻头，他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起洗澡？！
宸玄桉调了温水，拿着花洒浇在晏清头发上，晏清感觉暖意席卷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宸玄桉挤了些洗发水，大力揉搓着晏清黑色的发。
晏清的小手轻轻捏住了宸玄桉的臂肘，眸子里满是怨恨
“小孩，我可是救了你诶，要不是我，你早就冻成冰棍了。”
“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
洗了差不多3分钟，宸玄桉帮他冲了头发，不由分说地把他放在大腿上，拿着花洒把他的脚丫用力地搓洗了一遍，搓得他脚背发红。
晏清乖乖坐在宸玄桉白皙修长的大腿上，手不安分地抱着他的腰，把脑袋埋在宸玄桉湿漉漉的怀里，宸玄桉向来不太喜欢肢体接触，唇角抽了抽，算了，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把晏清用浴巾包裹着擦干了，粗暴地给他套上衬衣，扣好纽扣，帮他穿好托鞋，旋即，拿着花洒把自己淋湿。
他也不避讳，就让晏清看着他洗
宸玄桉的发间淌着水，修长的指间都是泡沫，慢慢地揉着发，水倾流在他脸上，睫毛微颤着，腰似乎比同龄人稍细了些。肩部的牙印清晰可见，受伤的肌肤有些发紫，锁骨上淌着热水，水慢慢流向白皙的脚裸。
玻璃门上渐渐起了一层水雾，热气包裹住两人，一瞬便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和情绪了。
晏清默默地看着他洗澡，没有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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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苑小区外，一辆面包车打着车灯拐进地下停车场，轮胎在减速带上滚过，继而车又向前冲去。
车停稳当后，一个看起来40多岁的中年大叔胳肢窝下夹着个牛皮包下了车，重重地拍上车门
大叔咂咂嘴，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扯开牛皮包，在烟盒里拣了根利群富春山居，点燃了含在口里，又抽了几十张大红钞票甩在地上
皮包骨头的司机捡起钞票，连连鞠躬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谢谢……”
大叔不理他，陶醉地吸了一囗烟，颇为享受地隐没在烟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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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玄桉替晏清掖上单薄的被子，把刚热好的牛奶塞在他手里
“喝下去暖暖身子，别着凉”
语毕，重又走回客厅
宸玄桉舒了一口气，无奈地打量着“满地的狼藉”认命地进了厨房洗抹布
晏清端着温热的牛奶，腹中实在是没东西，饿得慌，终是一气喝下了。
宸玄桉简单收拾了桌上空的脾酒瓶和瓜子，在卫生间洗了托把，欲走出卫生间，门突兀地被敲响了，愈敲愈响，还伴随着不耐烦的催促声
“动作麻利点啊！”
宸玄桉把托把靠在茶几边，开了门，一股酒气味扑面而来，曛得他不由地退后几步
大叔大力推搡了他一把，宸玄桉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
宸玄桉熟练地拿了鞋柜底部的另一双拖鞋，想替他换上，大叔挺着个脾酒肚，不友善地又把宸玄桉推搡开
宸玄桉只好作罢，把托鞋撂在地上，退到一边，拿了拖把托地
大叔瞅了眼亮着灯的卧室，带着醉意大怒道
“浪费电费的畜牲！！”
说罢，大步走到卧室门前，踢开门
晏清怀里抱着个枕头，错愕地盯着门边唾沫星子横飞的大叔
“你个狗娘养的！这是哪个垃圾桶里捞的？！”
一瞬，那巴掌便要打下去，宸玄桉冲过去，护在晏清瘦小的身前
那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宸玄桉脸颊上，用的力太过大，宸玄桉的身子颤了颤，左边脸颊迅速肿了起来，巴掌落下的声音异常的响亮
“狗崽子！我把你领养回来，你就这么回报我？！”
宸玄桉忽地双膝跪在养父鞋边，骨头与地板相撞的时候，发出清脆的“砰”的声响
“养父，我会养他的！绝不会托累您”
宸玄桉连着磕了三个响头，每一次撞击都让晏清的心跟着抖了抖，他会养他？
大叔啐了口唾沫，脸憋地通红
“明天！”
“明天早上！滚，滚！！听到没”
抛下话，大叔摔门而去，宸玄桉的腿抖着，眼冒金星，扶着床沿站起身，白皙的额间突兀地红肿了
他眼眸微红，泪水盈满眼眶，却没落下来，吸了吸鼻子，回过身，把晏清抱在床上，摸了把晏清的发，强笑着
“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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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夜色衬着客厅里昏黄的灯，夜里的天没有一颗发亮的星星，万家灯火里，单薄的身影和收拾好的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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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累s我了，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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