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了街的尽头,孟无常猛地停了下来。泱泱人海中,一人身着黑衣,撑着伞,腰间佩剑,与孟无常背道而行。那一刻,黑纱掠过孟无常的眼眸。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为他手制三千盏孔明灯,只为博他一笑的傻子。一个为了娶他,驻守边关五年的傻子。黑衣黑伞奈何剑,白衣白扇无常园。他为他亲手铸剑,他为他栽花建园。这一切的种种,只是因为一句戏言。孟无常晃了晃神,眼帘低垂,轻声说了一句:“将军大人回来了……”顾倚玉揽过孟无常,轻声安抚道:“没事的,我在。”孟无常不语,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跟着顾倚玉去阴司了。明灯三千,驻关五年,一桩姻缘,一纸休书。刚到阴司殿前,顾倚玉便发现有一小厮站在那里,应该已经恭候多时了。之间着小厮快步走到顾倚玉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从怀里取出一封请帖,递在顾倚玉的面前,说道:“淮南王殿下,这是我家鬼王大人发来的请帖,还请您务必去参加我家大人的宴席。”顾倚玉点点头,收下请帖,便进了阴司。孟无常紧随其后,待孟无常经过小厮时,只听后者说:“我家大人托我给您捎句话:我回来了。”孟无常笑笑,转身给小厮说:“帮我也给他捎句话:滚!”小厮不恼,笑着退下了。孟无常走到看戏的顾倚玉旁边,道:“你怎么不过来帮我解围?”“你拿我当挡箭牌,不就算我帮你解了围了吗。走吧,进去。”“啧,看来今天晚上是非去不可了。”“那就去呗,反正你也喝不醉。”说话间,顾倚玉抬脚跨进大门。“顾倚玉?”孟无常停住脚步,叫住了顾倚玉。“嗯?”顾倚玉停下来,看着孟无常。孟无常低着头,穿着红衣。顾倚玉望着他,穿着青衣。红衣狂妄不羁,宛如烈酒。青衣温儒尔雅,恰似春水。台阶上,顾倚玉比孟无常高出一头。朱门横在他们中间,孟无常没有跨进那道门槛。阴司并没有常人想象的那么冷清与阴暗,它们也犹如地上的官府一样,带有温度。不是冷清,是时光背后的一抹暖意。没人喜欢死亡,因为他们从未相信过“死即是生”这个词。“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会喝醉吗?”“因为我在喝孟婆汤时就不会醉了。”孟婆汤是世上最烈的酒,若连孟婆汤一碗下肚都不会醉的话,也没什么就会让他醉了。孟无常曾经大醉一场,就此,再也没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