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燃走后许久，萧涸才堪堪回过神，他的左手已经骨折了，额头或许青紫一片，膝盖和脊梁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但他都不在意，只是有点累，有点想休息，可是他不敢，哪怕侥幸心理作祟，他也不敢。
洛燃的话，始终回荡在他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跪的久了，脊梁就更加疼，他从未有过跪这么久的一次，他有些不甘，但是不忤逆洛燃或许是他现在的首选。
后半夜，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流逝，咬破舌尖试图唤醒自己，可是效果不怎么样，最后他晕倒在殿内。
再醒来时，眼前是洛燃坐在他面前的身影，旁边是文武百官，无一不在注视他。
“陛……陛下……奴知罪，奴没有好好跪着……”萧涸强撑着身体朝洛燃的方向跪好，开口时，是他自己都听不太清楚的嗓音。
坐在椅子上的洛燃将脚搭在萧涸背上：“萧涸，所有人都等着你醒，你觉得自己的身份，配让大家等么？”
洛燃上朝时看见萧涸晕在殿前，心中一阵烦躁，原本想一脚踢上去惩罚这个违抗他旨意的奴隶，可他想到了一个惩罚小奴的好办法。
大臣们到齐后，看着曾经的皇太子晕在殿前，不知该先议朝政还是等那人醒，陛下也不开口，一时间一片沉默，谁也不敢惹这个新帝。过了晌午，终于有人开口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旁人看着他就像是救命稻草，而这皇帝却摇摇头：“我的小奴‘睡’在殿前，大家不妨等他醒再议事？”说完，还命人摆了张椅子在萧涸身前，就坐在椅上，静静盯着奴隶，眸子隐藏里的情绪让人猜不出来。
一个时辰过去，萧涸醒了，再等下去皇帝也不耐烦，或许会让人将他打醒治罪吧？
“陛下，奴……奴不敢……”萧涸感觉很耻辱，这些盯着他的大臣里面有他昔日的老师、至交、忠心耿耿的下属。昔日风光无限的皇太子此时是皇宫里最卑贱的存在，旁人换上同情的目光看向他，这目光太可怕，就像一把刀子，凌迟了萧涸，他调动力气勉强挺直自己脊梁，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不敢？”洛燃看出他的动作，脚上用了些力气，萧涸此时的身体根本受不住，匍匐般的贴在地上，“我昨晚的话说的不明白吗，跪在这里。”
“奴……知错，请陛下……责罚……”萧涸已是下意识说着话，眼睛似乎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了。
“你是我的小奴，罚你我会心疼。”洛燃地狱般的声音在萧涸头上响起，“我记得，小奴有个弟弟，十三岁了？”
萧涸找回一丝理智：“陛下！陛下！是奴的错……莫要迁怒他！陛下！”萧涸的手拉住洛燃的裤角，却被洛燃甩开，“脏手可以碰到主子么，我以为皇太子殿下因该是懂规矩的。”
“奴！奴的弟弟是无辜的！”萧涸感觉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洛燃用放在他背脊上的脚踢了他，力道有些大，萧涸的身体向后移了几米，身上一阵痉挛，接着吐出一口血来，最后听见洛燃冰冷的声音：“你自己来也行，廷杖五十，来人！”
萧涸连忙撑着自己跪好：“请不要去衣……”
“杖刑，哪里有不去衣的道理？”洛燃调笑道，杖刑时要去了中衣，在这么多人面前萧涸自是不愿，“衣服留着，打脊杖。”
“谢陛下成全……”萧涸又一叩首，脊杖比臀杖重的多，他不知五十下自己撑不撑得住，但是能留着衣服，也就是留着最后的尊严了。
椅子撤了，洛燃坐在皇位上，一下，两下，三下，他玩味的看着棍棒举起然后落下，奴隶一开始强撑着不喊出声，可到第十五下时，他渐渐开始喊，然后妄想向前爬，试图躲开刑罚，但每次向前爬一下，接下来的一棒就会更加重。
洛燃觉得很有趣，但更有趣的是，他给奴隶灌了汤药，那汤药的药效极好，无论身体的疼痛怎样剧烈，奴隶都不会晕过去。
三十下的时候奴隶开始哭，嘴里渐渐发出一些诡异的句子，像是在喊“住手”，又像是在喊“母后”。
四十下的时候奴隶已经认命，身体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任由着棍棒落下，似乎不挣扎还好受一些。
五十下。廷杖结束，萧涸感觉自己像是死了，他像只死鱼一样趴在地板上，身上只有意识是清醒的，洛燃走过去踢踢他，看他没反应，像昨天晚上一样脚撵在他左手上：“这么喜欢趴着就爬去太医院。”
“退朝！”洛燃与臣子们议完事，宣布道。
所有人都离开，殿内又只剩萧涸一人，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两个时辰内，他都无法支起自己的身体，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
他想就这么死掉，可是想到自己的家人那一刻，他告诉自己得活着，不是为了自己活，而是为了父皇，为了母后，为了家里所有人能有一线生机。
他现在是奴隶，靠着新帝庇护苟且偷生的奴隶，不是什么皇太子殿下了，皇太子殿下要风光的活着，而奴隶只需要活着就可以。想明白这些，他撑起身体，像狗一样趴着地上，朝太医院爬去。
萧涸很熟悉皇宫，即将到太医院，却听见旁人在议论他。
“这不是曾经的皇太子殿下么？”有些宫女和太监认出他的身份，和旁人嘀咕起来。
“狗一样的。”一个侍卫向他走来，在他腿上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十成十的力道，萧涸只觉得自己的腓骨像是断了，钻心的疼。
“麻烦大人让让……”萧涸不想与他起争执，支起身体向前爬去。
那侍卫也不知为何，站在他身前，堵住他的路， 似乎一定要让萧涸难堪：“让让谁啊？”
“奴……” 萧涸咬紧牙关，他抬头瞪着那侍卫的眼睛，“让让奴……”
听到他这样回答，侍卫在他身前讽刺地大笑，踩在他身上道：“曾经我犯了个小错误错，弄丢了皇太子殿下的一个杯子，你罚我跪在殿前，杖刑三十，但是皇太子殿下知不知道我母亲重病，看到我浑身是伤直接去了！就在我面前！原本她已经有好转了！”
萧涸听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变凉，此时的他很想有人来帮忙，可是没有敢一个人上前，哪怕是曾经受过他恩惠的宫女太监。
一阵掌声从萧涸身后传来，踩在他身上的侍卫突然一改嚣张的嘴脸，朝那个方向直直跪着，仿佛看见什么凶神恶煞一般。
萧涸以为哪个位高权重的人，可在听见来者并不算熟悉却刻骨的嗓音后，身体不自觉的发着抖。
“好戏，真是好戏。”洛燃走到萧涸身边，打量了跪着的人一番道，“确实狗一样……”
侍卫听见新帝与他看法一致，心下有些雀跃，可洛燃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窖：“但只有朕能喊他狗。”
洛燃按了按太阳穴：“断两条腿，杀了。”
听见洛燃的吩咐，他身后两个随从立刻上前，架着刚折辱过萧涸的侍卫就要走。
“不要啊！陛下！饶了我吧！”侍卫绝望的大喊。
洛燃觉得有些吵，此时跪在一旁的人却支起身，开口道：“请陛下……饶他一命……”
洛燃咬着牙关，饶他一命？！
曾经在昭狱，他求萧涸救救他一家时，他拒绝的那般狠厉，现在却在求着他放了一个侍卫？！
“萧涸啊萧涸！你真是！”洛燃一脚踢在萧涸胸口，这一下比在殿前的重多了，萧涸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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