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没有月光，隔空能听见外边共享单车响亮的关锁声。

沈平心不在焉地换着台，手撑着脸颊，面色很不好看。

厨房里“嗒嗒”作响，那是顾一生穿着沈平的拖鞋踩节奏，一曲口哨吹地得意，手握铲子偶尔铿锵两下。

“沈大少，您是要吃重口味儿还是清淡点儿的?”顾一生身上围着那条好几年没使过的粉红色围裙，问道。

沈平不搭话，把头摆到一边，滑起手机来。

“既然都要一起睡了，你开心也是一晚，不开心也是一晚。”顾一生麻利地收汁取盘，“给个面子吧？”

“谁他妈要跟你睡。”

“哇！你翻脸不认人！亏老子还给你做饭，你信不信我拿去喂狗！”嘴上是这么说的，他的手还握着筷子在抖锅里的米线。

沈平扔下遥控器，“出门下楼右拐直走一百米，你跟狗睡吧。”

“别介。”顾一生端出来一盘西红柿炒蛋，一盘蒸肉。

他把米线捞起来放在一只大碗里，同时锅里煎着油和姜蒜，舀一大勺肉放下锅，呲啦呲啦地声响携着香气，一股脑地倒下面里头。

“香吧？”顾一生得意地问，手下筷子搅拌着面，一停手，“得嘞，吃吧。”

沈平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咽着口水不回话。

见他不动，顾一生凑过去，道，“你实话告诉我，这屋子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在?”

沈平看一眼他，“你说什么鬼话?”

顾一生一屁股坐到沈平旁边，“那你别扭个什么劲儿，咱们都是男人，要是这屋子里藏有女人，老子立马滚出去。”

突然有门锁转动的声音，顾一生瞪大眼睛看着沈平，沈平一把捂住他的眼睛，两个人扭在一块，滚在地上。

“沈平你个小崽子！”

“闭嘴！”

“你丫的让我瞧瞧怎么了?！”

“别嚷嚷！”

“你他妈再动我，我跟你翻脸啊！”

沈平直接抱住顾一生的头，顾一生脱不开，往前一撞，把沈平推倒在沙发上。他用腿压住沈平的腿，双手按住沈平的手腕。

两个人喘着粗气，沈平把头别到一边，“你他妈给老子放开。”

顾一生吹吹额前的头发，“你不是能耐吗？来，再动动试试。”

沈平又挣扎了两下，耳朵通红。

餐桌边传来一个试探的声音，“那我就一个人吃饭了?”

沙发上的两人同时抬头，妹子已经在动筷了。

就在顾一生这一愣神，沈平推开他，翻从沙发上起身。

走到了妹子旁。

妹子夹起一块番茄，一只手接着下边，道，“小平子，来，张嘴。”

沈平低头把番茄咬进嘴里，瞥了一眼顾一生。

顾一生张着嘴震惊状，眨眨眼，垂着头走向了门口。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回头。沈平正和妹子吃着他做的菜，毫无察觉。

他轻咳一声，“那我就先走了。”

“好的呀。”妹子清脆地应到。

“唉。”顾一生瞄沈平，大声地叹一口气，打开门出去，又轻轻地合上。

楼道很黑，他跺一脚地，昏黄的灯光闪闪烁烁好几下才亮起来。

老房子隔音不好，沈平侧耳听到，同妹子说，“肖潇，他可和你一样，回不了家的。”

肖潇是沈平的发小，从前一起长大到初中。高中时沈平随父母工作的变化而去到F市读两年，因为高考地方保护原则又转回本地读高三。

听到沈平回来的消息，这一空下来，肖潇就追过来了。

多年前大家都还住在这个老小区里，现在肖潇和父母搬进了市中心的房子。

顾一生是半年前才和父亲，妹妹搬进来。以前住在小镇上。

肖潇咬牙，这个呆子。“是他自己说，要是有女人就滚出去的，可不是我逼他。”

沈平伸手揉揉肖潇的头发，“你就是一个小屁孩儿。”

顾一生就蹲坐在沈平家门口，在地上乱划，“个见色忘义的家伙。看在有妹子的份上，我就饶过你，下回可不得……”

“怎样？”沈平显然从头到尾听完全了，打开门的时候用力一推，撞在顾一生的屁股上。

“诶哟！”顾一生一跳起来，沈平靠在门框上，等着他的回答。

“什么怎样？”顾一生冷哼一声，“房子是你的，妹子是你的，连我做的饭都是你的。你可不得意。”

沈平笑了笑，双手抱胸，“你想要啊？给你啊。”

“瞎说什么呢！”肖潇着急地抬手拍沈平，转过头又对顾一生道，“你进来吧。”

肖潇走在前头，顾一生一把拉住沈平，凑到他耳旁道，“这妹子很辣啊。你这么不解风情的话，让给我呗。”

沈平拿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人家能看得上你，我也就没意见。”

“你看你这话说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俩这么熟，能看上你就看不上我呀？”

“那你试试。”

三个人两个菜，一碗面显然是不够吃的。两个大男人就在旁盯着肖潇吃得……一点不剩。

顾一生在桌子底下悄摸摸地使脚去碰沈平的脚尖，使眼色:看不出来她挺能吃啊，养不起养不起。

沈平挪开脚:别动我。

顾一生伸脚探寻着沈平的脚，干脆抬高了踢在沈平膝盖上:她吃完了，你吃什么啊？

沈平用手拍掉他的脚:都说了让你别动我！

顾一生:我还就动了，怎么着吧。

沈平:你信不信我给你剁了。

顾一生:略略略略略

沈平双手放在桌面下拿住顾一生的脚踝，用力一拖。

随着椅子摩擦地板刺耳的声响，顾一生狼狈地摔在了桌子底下。

“噗嗤！哈哈哈哈！”肖潇捧腹大笑。

“快凌晨一点了，要是困得不行，你就先进房睡吧。”沈平十分贴心地提示。

顾一生摸着屁股，撑着椅子起身，恶狠狠地说，“好，好。”

统共就两间房，肖潇一间，顾一生只好和沈平睡另外一间。

待沈平洗完碗，洗完澡，已经是一点半了。

肖潇一直在看电视，沈平习惯性地穿着一条睡裤就走了出来。

他身上还有水珠滑落，头发凌乱，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肖潇低着头，手上不安地摩擦着遥控器。

沈平越靠越近，好闻的沐浴味夹杂着青春的躁动，肖潇只觉快窒息。沈平伸手，指尖的温度灼痛她的手背，手掌一空。

沈平夺过了遥控器，关掉电视，“快睡吧。”

顾一生鄙夷地合上门缝，“这小子可以啊，柳下惠坐怀不乱。”

沈平打开门儿的时候，顾一生躺在床边，“客官，来玩儿啊～”

“滚蛋。”沈平走到另一边床，扯过被子背过去，连看都不看。

“小平子，来，给哀家捶捶腿儿。”顾一生捏着兰花指去摸沈平的背。

沈平反手一巴扭过他的手腕，“你不睡给我出去。”

“啊啊啊，”顾一生跟着扭起身子，“痛痛痛！”

沈平一扔他的手，蒙起头，按灭了灯。

顾一生躺好，侧过沈平那边儿，“说真的，你小子身材是真不错。你扑倒过几个妹子？都用什么姿势？”

沈平置若罔闻，紧了紧被子。顾一生凑过去一点。

沈平带着被子往床沿挪出去，顾一生又跟着摸过去。

沈平一撑被子，顾一生赶忙卷到自己身上，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沈平抬腿照着这条棉虫一踹。

“啊！”顾一生裹着被子滚到地上。

他露出一只头，“你丫的够狠啊？！”

“谁让你抢我被子。”沈平坐起来，抱着手臂。

顾一生顺时针一滚，被子摊开来，弯腰拾起甩上床，“还你还你！”

然后自己睡另一头，闭眼就睡。

沈平抱着被子坐了好一会，就听见了顾一生均匀的呼吸声。

“顾一生。”他叫。

沈平想要踢他，脚挪出来却直接碰到了顾一生的……屁股。

这货竟然连衣服都不穿！

还挺光滑的。

沈平伸着脖子，这少年真像白月光。

“他妈的。”沈平小声地暗骂一声，用脚踹出一角被子，抖擞抖擞盖在了顾一生身上。

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