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星小道士从小就生活在昆仑山,最喜欢下雪天站在昆仑之巅的峭壁上,抬头望着漫天雪花从高高的天空上飘落。如星数着雪花,一场大雪到底会有多少雪花飘落人间呢?
每年的冬季,师兄们的家人都会陆续过来探望,带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他们。
如星曾经问过师傅天璇道人,为什么如星的家人从来都不过来探望?他对如星说,等有一天,数出天上的雪花,他们就来了。
玉衡师叔常常逗趣如星,“你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哒!”
“昆仑山那么多石头,究竟是哪一块呢?!”
“你自己不记得了?那你晓得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玉衡师叔眯着眼睛捻着嘴唇上的小胡子问道。
如星常常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其实,如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男是女,身着道袍的样子,跟师兄们也差不多啊!
说到最后,玉衡师叔总是一脸坏笑地说:“老夫所知,能从石头 缝里蹦出来的只有孙悟空!哈哈哈。。。。”
“我才不是猴子哩!”
其实,如星经常偷偷跟着师兄们下山去玩,遇到的路人总是对师兄们说,你家的小道士长得真俊啊!
“我哪里像猴子啦!”
师傅师叔对座下弟子管教得很严,只是对如星特别和蔼。师兄们若是犯错,师傅必然狠狠责罚。如星有时也犯错,师傅总是一笑而过。若是犯了严重的错,师傅也是责罚大师兄,说他没有看好如星。
玉衡师叔总说师傅特别偏心如星,大师兄却说,自己是大弟子,生来就要学会承担责任,如星只要活得开心就好。
冬季里最冷的时节,大师兄的家人就会过来探望,并带来很多东西,除了孝敬师傅的礼品,师兄弟们每人也有一份。如星有两份,大师兄说,另一份是如星家人托他给如星准备的。
每到此时,如星总是拽着玉衡师叔的长袖子,嘴里念叨着“我不是石猴子,我不是石猴子,我不是石猴子。。。”
大伙先是一愣,之后便哈哈大笑。
玉衡师叔有点哭笑不得,实在没有想到平日里的逗小如星的玩笑,小小的她竟然当真了。
而此时的如星表面上难掩高兴,但内心还是有一点点失落。十二年来,她的家人从来没有探望过她。
之后多日,每次用膳的时候,如星特意少吃一些,留点肚子吃这些肉干肉脯、糕点团子、果脯饴糖,不到来年春天,就已经把两份零食全都吃完了。
不过也不要紧,如星还有办法。于是,如星隔三差五缠着大师兄跟他下棋比剑打赌,大师兄总是会输掉的。如星有时得一块高粱饼,有时得一块牛肉干,解解馋。等到大师兄那份也吃得差不多时,就又是冬天了,又会有新的零食送过来。
如星师傅玉清道长是掌门,可他不太管理教里的事务,大部分杂事都是玉衡师叔在打理。如星和大师兄都是他座下的弟子。玉衡师叔曾经说过,玉清道长原本只打算收一名徒弟,十二年前的一个雪夜,他将襁褓中的如星抱回,没有经过层层选拔,直接收为座下弟子。
成为昆仑掌门的座下弟子,这是昆仑山众多弟子梦寐以求的荣耀,很多人练了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晋升为师叔们的弟子,更何况是首座弟子。
如星知道这是她的运气,所以平日里的功课一点不敢松懈,只希望自己的勤奋可以配得上这般好的运气。
师傅教授弟子比起其他师叔要严格许多,大师兄有时因为课业没有达到师傅的要求,受到责罚。如星也经常功课不好,师傅往往一笑置之,他常对如星说,课业要慢慢学,不能心急求快。他要如星开开心心地生活在昆仑山,循序渐进地修炼。
大师兄有时被师傅罚跪在祠堂里不许吃饭,夜里常常是如星偷偷溜进去给大师兄送馒头。好多次师傅从后面走进来,情急之下,如星只能躲到案台下面,总感觉师傅已经发现了,可他每次咳嗽两声就走了。不知道师傅是真的没发现,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
玉清道长好像从来都不睡觉,白天教授课业,夜里就站在昆仑山顶的崖石上观望星相。
如星虽然略懂星相,却不喜欢看。她喜欢数雪花,纷纷扬扬的雪花,是白云里落下的花瓣。
如星常常听玉衡师叔教授弟子们练剑之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看到他们在秋风里劈开片片秋叶,在雪峰上打落一地的冰珠子。而她却总是无法参透玉清道长教的剑向心生。
其实,学玉衡师叔的凌厉剑道也挺好的,在雪地里仗剑舞起一地的雪花,多美啊!
玉衡师叔常常笑问如星,将来想不想做掌门?
如星心想,自己大概一辈子也学不成师傅那样,课业也不如大师兄那般精进,那么就一辈子快快乐乐地生活在昆仑山吧!
昆仑山每隔三年就会送走一批弟子,迎来一批新弟子。弟子们若是课业已达个人能力极限,便会送下山去过凡人的日子。新的弟子也是必须通过选拔考核才能上山。
每三年招收新弟子的那些天,是最有趣的日子。如星常常跟着师叔们来到山下。凡间的生活跟山上完全不同,那里有宁静的村庄,有热闹的市集,还有各种新奇好玩的事物。
村庄里,人们耕田劳作,畜养家禽。市集里,不仅有商贩兜售各类商品,还有热闹的杂耍。街面上,大宅府邸雄伟气派,达官显贵的高头骏马威武霸气。
师叔们忙着招收新弟子,如星就在山下吃喝玩乐。
玉清道长从来都不下山,他说山下的故事,早就写在星空里了。
大师兄也几乎没有下过山,他说喜欢呆在山上。
留在山上的弟子大多技艺高超内力深厚,当达到一定修为后,就要去后山的山洞里参悟得道。
后山的山洞叫做悬空洞,是昆仑派的禁地。没有师傅或者师叔的带领,弟子们严禁闯入。与其说是让弟子们参悟,不如说是让他们挑选自己的法器。
昆仑山的法器吸天地精华,已经有了自己的精魄。它们不仅不会被随意驱使,还常常反过来捉弄那些修行不够的弟子。所以,不仅是主人选法器,也是法器认主人,一切都要看缘分。
挑不到法器怎么办?玉衡师叔会安排后山的阳叔做一件。
悬空洞后有一片密林,平常大家也不大过去。密林里住着阳叔。阳叔长相穿着跟大家都不太一样,皮肤像碳一样黑亮黑亮的,穿着布满补丁的粗布衣服,声音像沉闷的雷声。他不爱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怕吓到别人。每到大风骤起的夜晚,阳叔打铁磨刀的声音会被风带得很远很远,听着瘆人。
每次远远地看到阳叔,如星总是很害怕,平日里尽量避开那片密林。
阳叔负责给没有挑选到合意法器的弟子制作一件新的法器,由于制作法器工序复杂,弟子都必须跟着他住上一段日子,少则二三天多则半个月,给他打打下手。
其实,如星也很想选一件法器,可万一挑选不到的话,要跟着阳叔住上一段日子,想想都害怕,也就打消了选法器的念头。
大师兄的法器玄月刀就是阳叔制作的,如星常问大师兄,跟阳叔住的日子,害不害怕?他总是笑着说,阳叔是个有趣的人。
前几日,看到师叔们又带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进入山洞。如星很好奇,便悄悄跟了进去。
洞里弥漫着白色的雾气,虽然大伙都点着火把,可看得还是不太真切。
玉衡师叔走在最前面,边走边说,每件法器都有灵性,遇到自己的主人都会想办法让主人注意到自己。每件法器都镇守着一缕妖魄,取得法器的人必须趁妖魄飞出洞口之前,用法器消灭它,才能不为祸人间。若是妖魄侥幸飞出,该弟子就必须下山捉拿,天涯海角海枯石烂,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找到并消灭它。往往很多弟子追出去时还很年轻,回来时已经历尽万险,青丝成白发。
玉衡师叔一转身,看到听得入神的如星,立刻差人连拉带拽把如星撵了出来。
可是这回入洞有好几名弟子都没有寻到合适的法器,这下可把阳叔忙坏了,没日没夜地赶制法器,叮当叮当敲得不停。
从前听到这叮当叮当的打铁声如星心里害怕,可是,最近开始心里痒痒。
夜里如星常常梦到,走进悬空洞,寻出一件盖世的法器,瞬间消灭了妖魄。师傅和师兄在旁不停地赞赏。
这天深夜里,等大师兄睡下,师父去崖壁观星之后,如星悄悄地溜出来,走到悬空洞口。
在幽暗的月光下,洞口汩汩地涌着白雾,像一口大的泉眼,又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人和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如星颠着脚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