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小时，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而苏莺宁可把自己淹死在啤酒里，也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即使她开始对自己的言行感到惭愧想要悔过自新，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化干戈为玉帛。
车子进入小镇后拐了几个弯，随后停在镇上一处偏僻的二层小楼下面。这是护林队伍的哨所，用来羁押和审讯那些被捕的非法偷猎者。
没走几步，二楼走廊传来皮靴扣动地板得响动，没走两步苏莺便遇到了蓬头垢面的贝蒂，她的眼圈有些红，看上去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迎面撞上她冰冷的脸，她看到贝蒂将一个牛皮信封塞给了关文月。
最里面那间房门被推开，是被洋灰墙面隔开的两个小屋，外屋的木桌前坐着两名素未谋面的工作人员，里面那间则是用来审讯嫌疑人的封闭式审讯室。
关文月用低沉的声音与其中一个男人交谈了几句，男人点点头，用桌上的拍立得相机对准嫌疑人咔咔按下快门，跟着将照片交给关文月。
拿到照片，他将苏莺带到隔壁。
不大的小屋里只有一扇装着护栏的小窗和几把折叠椅，两人在窗前一坐一站，关文月将刚刚拍下的照片递到她手里，问：“见过照片上的人吗？”
苏莺拧一拧眉，试图辨认出照片上的人，遗憾的是，毫无头绪。
她摇了摇头，“没有印象。”
关文月显然不死心，“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在仔细看看。”
苏莺的印象里，关文月并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相反他是个拥有思考能力且做事沉稳的领导者，但此刻，他显然推翻了她心中的人设。
“我是见过那两个人，但当时光线很暗，不足以辨认他们的脸。”她说完，似乎又想到什么，“不过，我听过他们声音。”
心头一动，忽然想佐证下。
他推门走了出去，不是因为她的提议多么具有说服力，而是因为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试上一试。
再回来时，他的手里多了一部老款的智能手机，按下播放键，刚才交谈的录音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她点上烟，吸了一口。
“就是他。”
“你确定么？”
苏莺嗯了一声，“他的口音很特别，应该不会听错。”其实，在这一点上，苏莺撒了谎，对他的印象，确切地说，应该是始于那些龌龊下流的言辞。
“你说他们不止一次提到他的老板，可是，就在刚刚的审讯中，这个绰号老五的男人迟迟不肯松口，不用些非比寻常的手段，很难撬开他的嘴。”
“严刑逼供呢？”苏莺的印象里，烧红的烙铁，细细的铁签，诸如此类不都是电影里常见的情节吗。
“我们是正规组织，不是流氓。”
再难缠的人也有弱点，当他的弱点暴露给他人，就会成为伤害自己的利刃，而那个人的弱点就是——好色
她说：“那个叫老五的，好像有个越南姘头，你们不妨试试找到那个女人。”
关文月沉住气。
听她说，“嫌疑人非常狡猾，你的同事不但撬不开他的嘴，还玩忽职守让嫌疑人给跑掉了。”
关文月一点就透，“你让我用他做饵，钓大鱼？”
她靠在窗前，双手握住窗前的铁栏，风撼动远处尖尖的树梢，借着恬淡的月光，照亮她漂亮的脸。
“这个团伙不仅分工明确，武器精良还拥有一条完整的贩运链，而团伙的头目梅花鹿是一个极其狡猾的家伙，虽然这几年我们尝试了很对方法，但都没能掌握到有力的证据，直到缴获了他们在马拉河的据点，我们才从被捕的嫌疑人的口中获取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从而梳理出几条重要的线索。”
“那你掌握什么线索了？”
“从对方的活动轨迹来看，他们常年在桑布鲁，安博赛利以及马赛塞拉一带流窜作案，雇佣当地人组建盗猎队伍，再由分散的上下线进行收缴，最后从坦肯边境偷运出保护区，据抓获的嫌疑人供述，他们有一个叫狐狸神秘的合伙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梅花鹿的下家。”
“找到狐狸，你就能找到梅花鹿。”苏莺揉揉脑袋，有些乏累，“但是我现在只想找一张舒适得大床，好好睡上一觉。”
他说：“哨所可以过夜，等下我找人给你安排。”
“我可不想睡拘留所。”她说完，忽而一笑，将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的T恤领口，“除非你来陪我，兴许我会考虑考虑。”
关文月骤然一顿
往后撤了一步，那指痕深过周围，尤其显眼，还残存她指尖的余温。
他不动声色，目光掠过她的脸，又很快收回。“我可以理解成雌性动物在向雄性动物示爱吗？”
“随你怎样理解。”轻吁一口气，指了指他攥在手里的信，“贝蒂刚刚给了你什么？”
关文月没说话。
吊诡的暧昧，就这样被她煞风景的亲手打破。
他默了片刻。徒然间有一只大手重重的搭在了她的手腕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牛皮信封已经被他塞进手中。
只看了一眼，她便开始后悔。
而突然惨淡的面庞，无声埋怨着自己的鲁莽，她的胸口剧烈的颤抖着，看照片上血肉模糊的残骸，头皮都开始发麻，她终于理解他的歇斯底里，究竟来自何处。
空气中混合着烟草味和他的气息，还有淡淡地不时飘来的血腥。“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差事，但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有些使命，总要有人去履行。而彼得，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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