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莞跑到他面前，仰起小小的脸，阳光照得她睫毛根根分明。
她伸出手，摊开掌心，里面躺着一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蜜饯，糖霜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白莞“哥哥，”
她软软地叫了一声，
白莞“给你吃”
谢淮安整个人僵住了。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面前的小女孩脸上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极了母亲；
那微微抿起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的唇角，又依稀有着父亲的轮廓。
四年光阴，足以让一个四岁的稚童长成陌生的模样，却又在眉眼间，刻下无法磨灭的血脉印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院子里所有的声音都褪去，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沉重而清晰。
谢淮安的手微微发抖。
谢淮安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蹲下身，试图与她的视线齐平。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因为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而显得异常艰难。
喉结上下滚动，喉咙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堵住了，发紧，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白莞见他不动，以为他不喜欢，有些不安地缩了缩手。
就在这时，一片月白色的衣角映入谢淮安低垂的视线。
姜念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在他身侧停住脚步，然后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姜念“莞莞给你吃的呢，”
姜念的声音带着笑意，清脆又柔和
姜念“快接着呀。别让小姑娘举着手等太久。”
谢淮安这才像是猛然从一场深沉的梦魇中惊醒。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动作却因为某种珍而重之的小心翼翼，而显得有些迟缓。
指尖碰到白莞柔软的小手，心里某个地方狠狠一颤。
谢淮安“谢谢。”
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是被沙砾磨过。
白莞看着他终于接下了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纯粹又满足的笑容，颊边两个小小的梨涡深深陷下去。
又像是被谢淮安此刻过于深沉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地转过身，像只轻盈的小雀，蹦跳着跑回了陈婶子身边，
躲到了母亲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悄悄往这边张望。
谢淮安缓缓站起身，修长的身形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微微蜷起手指，将那颗小小的蜜饯紧紧握在掌心，粗糙的油纸边缘硌着皮肤，带来真实的存在感。
他就这样站着，许久未动，目光却越过院子里喧嚣的人群，落在了姜念身上。
姜念正站在一片暖金色的阳光里，侧着脸跟陈婶子说话，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她忽然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然后，眉眼弯弯地，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毫无阴霾，清澈明亮，像穿透厚重云层的第一缕晨曦，不偏不倚地照进了他心底最阴冷潮湿的角落
他知道是姜念让白莞过来的。
说不清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有酸涩，有温暖，有感激，还有一种更深的东西，悄然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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