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姜雪宁一掌重重拍在案上。姜雪宁: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在背后害我!
莲儿:姑娘,这不是好事吗,怎么是害呢?
姜雪宁:好事?
姜雪宁想同她掰扯掰扯,但想想还是算了。姜雪宁:罢了,你不懂。姜雪宁强忍怒气。此时棠儿来禀。棠儿:姑娘,大姑娘来了。
姜雪宁和姜雪蕙对面而坐。案上摆着姜雪蕙带来的锦盒。姜雪蕙打开锦盒,里面是上好的湖笔、端砚、松烟墨。
姜雪蕙:母亲方才的话重了,你莫放在心上。父亲托我同你说,入宫之后,不需去争什么一二,多看少说,平安便好。姜雪宁讥讽一笑。
姜雪宁:若我是你,名字都呈上去了,却一朝落选,反而是自己那不学无术的妹妹被选上,必定要想一想自己是不是被人陷害耍弄了一番。你倒虚伪,还来给我送礼。难道以为我看不出,你其实也想入宫么?姜雪蕙顿了顿,波澜不惊。
姜雪蕙:是,我想入宫,天下哪个女子不曾爱过繁华呢?这于我而言,并非什么可耻之事。只是最终事不成,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万事皆有其缘法,如今是我既没这本事,也没这缘分罢了。姜雪宁唇边那一抹笑意隐没。
姜雪宁:记得四年前我刚上京时,你还不是这样的,至少不像现在这样,云山雾罩,像一尊活菩萨,一个无悲无喜的假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喜欢你吗?姜雪蕙看向姜雪宁。
姜雪宁:不仅仅因为你比我好,比我出色,享受了我本该享有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四年了,你既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婉娘所做皆是为了你,可你却从未向我问过婉娘一句,哪怕一个字。
姜雪蕙交叠在身前的手掌慢慢地扣紧了,她微微垂了垂眼,似乎有话想说,可终究没有说。
姜雪蕙: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姜雪蕙起身欲走。
姜雪宁:婉娘病重临去前,把她传家的镯子塞到我手里,让我回府后交给你。可我一直没有给你,因为我觉得——你不配。姜雪蕙眼底划过一抹悲色,闭了闭眼,转身看向姜雪宁。
姜雪蕙:婉娘固然是我生母,可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让姜家、让母亲,让你我,都成了笑话,活着受煎熬的,不只你一人。不过问婉娘之事,我负婉娘生恩;过问婉娘之事,我负母亲养恩。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两全,我为何不能像从小母亲教我的那样,明哲保身。
姜雪宁:好一个明哲保身。姜雪蕙,这天底下,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跟你一样,事事权衡利弊,凉薄得近乎冷血。姜雪蕙:所以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也从不报复你。
姜雪蕙看了姜雪宁片刻,转身离去。姜雪宁恍惚地呢喃了一声。
姜雪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才是那块做皇后的料呢……
树荫下,姜雪宁手捧着本书看,却是走了神。
姜雪宁:上一次是我故意抢了姜雪蕙的机会,可这一次我明明已经对皇宫避之不及,为何最后的走向还是改变不了……不行!我决不能就这样认命!姜雪宁振作起来,忽然一粒东西砸在书上,发出声响。姜雪宁一惊,伸手捡起那粒东西一看,竟是颗炒松子。姜雪宁忍俊不禁,头也不回地故意道。
姜雪宁:府里这院墙砌了跟没砌似的,若叫父亲知道有人屡教不改、故技重施,怕又要发一阵牢骚了。身后传来燕临窃喜的声音道。燕临:这回不是没让他瞧见么?
姜雪宁转身,正见燕临从身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她面前。燕临低头看着姜雪宁,而后摊开手,掌中正是一小把松子,他坏笑道。燕临:喏,收了我的礼,可就不能告状给姜大人了啊。
姜雪宁注意到燕临虎口处包着的纱布,接过松子道。姜雪宁:几日不见,怎么把手都弄伤了?
燕临若无其事地在一旁坐了道。
燕临:在军营里舞刀弄剑,难免受伤,不妨事。
姜雪宁倒出一小把松子,走到燕临身旁坐下。姜雪宁:通州大营之中,谁人敢伤你?
燕临:是一个兴武卫中的人,虽上了贼船,却是难得的好人,这几日也时常来军营里与我比划。说起此人,最近倒是有一桩新鲜事。姜雪宁不再追问,吃着松子,歪了头听。
燕临:此人养了一匹好马,爱不释手,兴武卫皆知。可前几日此马却生了病,他匆匆赶回府中,得知沉疴难愈之后,竟亲手把马杀了。姜雪宁一愣。燕临并未察觉,接着道。燕临:旁人问他缘由,你猜他怎么说?
燕临起身,学着周寅之的样子道。
燕临:此马似我至亲,然病人膏肓,不免折磨。遂拔刀杀马,一为给其痛快,二为全了多年之情。宁宁,你说他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姜雪宁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姜雪宁正跟棠儿逗着马厩里的枣红马玩,马儿欢快打着响鼻。
姜雪宁面色凝重,郑重道。姜雪宁:此人可叫周寅之?
燕临: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姜雪宁:我也是听说的,至于这周寅之,他本是我家田庄上捡的孤儿,长大后便给庄子上养马,后来借着我入了京,再借着父亲入了户部,又惜着户部迈进了兴武卫,总之是个惯会攀着关系往上爬的。我觉得他没那么简单,关于杀马的说辞,你怎么看?
燕临想了想道。
燕临:真假不论,但他既能亲手杀掉爱马,行事之果决可见一斑。姜雪宁沉吟道。
姜雪宁:我倒觉得他既如此喜欢这马,却能说杀就杀,当真手段狠辣。留着此人在身边,你可要当心。
燕临:你多虑了,就算他真是存了什么心思接近,我行得端坐得正,自也是不怕的!
姜雪宁: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燕临心不在此,而是笑着将腰间鼓囊囊的荷包解了扔给姜雪宁道。燕临:别说他了。知道你不耐烦剥松子,打开看看!姜雪宁无奈,接过后打开一看,只见袋中满满尽是已剥好的松子仁。姜雪宁:你的手不是伤了……
燕临故作轻松道。
燕临:这点小事,就算手指断了也做得了的。
姜雪宁沉默,燕临见她不语,小心翼翼地看着姜雪宁,试探道。燕临:怎么,不爱吃么?我就知道;应该备栗子的……姜雪宁:不,我很喜欢。燕临:那为什么不吃?
姜雪宁仍旧沉默。
燕临:不吃便不吃罢。下次我给你带别的。马上要人宫当公主的伴读了,而且还能得谢先生授课。怎么样,高兴吗?姜雪宁勉强呵呵一笑,忽然想到什么。
姜雪宁:等等,你刚回来就知道我要入宫伴读的事儿了?燕临很自然地“嗯”了一声,一脸得意邀功。
燕临:公主要选伴读的事我早就知道,特意跟她提过你,要她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加进去。你总说想去一去没见过的地方,皇宫里的事情往日你不是很好奇吗?有这大好的机会,我当然不能忘了宁宁你。怎么样,这事儿我办得漂亮吧?姜雪宁(OS):闹了半天,是你要搞我啊!!
姜雪宁嘴角抽了抽,看似笑着,实则暗地里都咬紧了后槽牙。姜雪宁:漂亮!办得可真是太漂亮,太“惊喜”了!
燕临:你高兴就好!对了,说起谢先生……今日正好,还有些时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燕临不由分说地拖着姜雪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