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

张起灵帮着张念初将他们两人的帐篷扎在一个视线开阔又能避开大部分风沙的位置。

他动作利落精准，沉默却高效。

张念初在一旁递送配件，偶尔低声交流两句，气氛安宁。

江心月没有真的让黑瞎子动手，自己利索地开始搭建帐篷。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受过严格训练的行云流水，丝毫不逊于队伍里的任何男性。

只是偶尔，她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张念初和张起灵的方向，尤其是在看到张起灵极其自然地为张念初拂去肩上沙尘，或是将水壶拧开递过去时，她冷清的眼中会闪过一丝极淡的、复杂的情绪。

那情绪里，有对师父终于不再形单影只的欣慰，或许，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对某种遥远可能性的怅惘。

她虽说是黑瞎子的徒弟，其实可以算是张念初一手带出来的，她太清楚这位看似清冷疏离的师父，内里藏着怎样的重担与孤寂。

如今有人能站在她身边，分担些许，总是好的。

就在江心月固定最后一根地钉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她抬头，看见张起灵不知何时走到了她帐篷旁边，手里拿着两个多余的风绳扣。

“这个，”他将扣子递过来，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平淡，“更稳固。”

江心月愣了一下，接过那两枚制作精良、显然不是普通物资的金属扣，点了点头：“谢谢。”

张起灵没再多言，转身就要离开。

“张起灵。”江心月忽然开口叫住他。

他脚步顿住，微微侧身。

江心月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目光清亮地看着他，语气是晚辈对长辈的敬重，却也带着属于她自己的直率：“初姨……她以前一个人，很不容易。”

张起灵回视着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极为幽微的涟漪荡开。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承诺，只是看着江心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同样倔强、同样背负很多的年轻身影。

然后，他极其轻微地颔首，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

“知道。”他最终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丝温度。

说完，他便走回了张念初身边。张念初正将睡袋铺开，抬头见他回来，随口问：“给心月送过去了？”

“嗯。”张起灵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在夕阳下泛着柔光的侧脸，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江心月看着这一幕，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头继续固定风绳，将那两枚特殊的扣子仔细系好。她知道，有些话无需多说，有些人，也无需怀疑。风暴或许将至，但至少此刻，有人并肩，便是这荒凉之地最珍贵的温度。

不远处，黑瞎子一边哀叹着“亏本生意”，一边还是麻利地把霍辞盈和解雨臣的帐篷搭得结结实实，眼神却总忍不住往江心月那边瞟。

解雨臣将一切尽收眼底，摇头轻笑，递给霍辞盈一罐刚加热的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