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城外，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被戈壁的烈日和干燥的风拉得无比漫长。

日头逐渐西斜，将岩山的影子拉成狰狞的怪兽，投向荒芜的大地。

张起灵背靠着冰冷的岩壁，抱臂而立，目光如同被钉死一般，牢牢锁住“魔鬼城”入口那条扭曲的小径。

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周身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低压，泄露了内心汹涌的焦灼。

黑瞎子叼着一根草茎，在一旁观察他半晌，墨镜后的眼神带着玩味，最终还是晃悠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哑巴，天快黑了。光这么瞅着，人也回不来。要不，我陪你进去找找？”

张起灵没应声，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动了一瞬。就在这时，一直只有沙沙电流声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了吴邪断断续续、带着明显回音的声音：

“喂，小哥，听得到吗？魔鬼城里……好像有信号了！我们……我们继续找人，扎西也在，你别担心。喂！你听到了没有？”

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但中气尚足。

“听到了听到了，”黑瞎子一把抓过张起灵手里的对讲机，笑嘻嘻地回应，“这哑巴张不会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急什么？”

对讲机那头静了一瞬，随即传来张起灵清晰而低沉的呼唤：“阿姐？”

“姑奶奶，小哥找你呢！”是吴邪的声音，似乎把对讲机递给了旁边的人。

短暂的杂音后，张念初平稳的嗓音传了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令人安心的沉着：“我没事，你放心。记得我刚给你的东西。”

张起灵立刻抬手，握住了那枚贴身放着的、带着她体温的小物件，这本身就是一种安全的信号。

他紧蹙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对着对讲机，极轻却清晰地应了一声：“嗯，没忘。”

确认了他们的安全与方位，张起灵周身的寒意似乎散去些许，但他并未完全放松，只是沉默地走回之前坐着的石块旁，重新坐下，目光却依旧时不时扫向魔鬼城的方向，手心里的铃铛被无意识地摩挲着。

解雨臣、霍辞盈和江心月也聚拢过来，围坐在将熄未熄的小火堆旁。

“吴邪他们怎么样？找到失踪的人了吗？”江心月先开口问道，目光落在黑瞎子手里的对讲机上。

黑瞎子看了她一眼，把对讲机别回腰间：“报过平安了，说里面有断续信号，他们继续往深处找找，让咱们别瞎操心。”

“魔鬼城地形这么复杂，范围又大，我哥他们进去也没带多少补给。”霍辞盈依偎在解雨臣身边，眉头微蹙，语气担忧。

黑瞎子咧嘴一笑，从背包里摸出一盒自热青椒肉丝炒饭，熟练地操作起来：“害，那都不叫事儿。他们只要找准时机发个信号弹，咱们就能大致定位。倒是你们，饿不饿？胖爷我这儿存货不少，青椒肉丝炒饭，独家风味，谁来一份？”

“谢谢，不用了。”江心月瞥了一眼那盒卖相可疑的炒饭，干脆地拒绝，语气平平。

黑瞎子被她这反应噎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嘀咕：“得，不吃拉倒，省了。”

夜色渐深，戈壁的星空璀璨得近乎虚假。后半夜，营地边缘忽然有规律的光点闪烁了几下。一直浅眠的张起灵瞬间睁开眼，目光如电般射向那个方向。几乎同时，另一侧也传来了类似的回应光点。是信号，一种简洁但有效的密码。

黑瞎子不知何时也醒了，或者根本没睡，他悄无声息地挪到张起灵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墨镜后的眼睛眯了眯，压低声音：“哟，哑巴，看来睡不着的不止你一个啊。那是……胖子和潘子？好家伙，都是三爷的人？”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短暂交流后迅速熄灭的光点，眼神深邃。

不远处的帐篷帘子被掀开，江心月走了出来，显然也被动静惊动了。她走到火堆旁，看着张起灵和黑瞎子注视的方向，双手抱胸，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吴三省……还真是个老狐狸，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