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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浚铭被黄朔的身体死死压住,他动弹不得,可子弹没入躯体的声音清晰可闻,而痛感没有降临在他的身上。
他的嘴巴被黄朔捂住而无法说出一个字,只能听在黄朔在他耳边的声音。
黄朔“我早该去死了。”
显然,他呼吸的频率已经乱掉了,剧烈的粗喘和近乎嘶哑的声音,狼狈得太明显。可是陈浚铭一动也不敢动,对死亡的恐惧再度袭来。
他依旧对死亡有畏惧,如果他没有遇见祁纪。
人如果置身于迷茫或者绝望,那死了和活着可能就没有什么差别。
黄朔“她肯定觉得我有病,但我不在乎。”
想起祁纪,黄朔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血从他嘴角漫出来,嘴巴里一股铁锈味,但他却心情很好。
黄朔“你就告诉她,我是为了她死的。”
他要她记住他,记得他的复杂,记得他的混蛋,记得他坏得不算彻底,又完全不是好人。
记得一个从一开始就处处找她麻烦的人,最后居然为了她,替陈浚铭挡枪而死。
他的肋骨被打穿,内脏也破裂了。一呼一吸间痛感让他额头渗出汗来。没人看见他惨白的唇色,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连说一句话,都需要蓄力。
他不能说更多了。反正能做的他都做了。
黄朔“这件事无论怎么收场,她都好不了,知道吗。”
黄朔“跑出去之后,投靠王橹杰也好,陈奕恒也好,”
黄朔“离开港城,再也别回来。”
他这才闭上眼,身体的温度慢慢下降,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又忽然觉得温度回升,到一个繁花似锦的好春日,母亲温和地抱着他,教他认字,手把着手教他写下自己的名字。
原来所谓生死,也不过如此。
她像搁浅挣扎的鱼。黄朔看着她求生,看着她求世间的正义,看着她傻里傻气地妄图以身殉道、飞蛾扑火,去完成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就让她多吃吃苦头,吃多了苦、碰多了壁就学乖了,就不敢了。她为什么不能乖乖的留在自己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一个拥抱,在他低头的时候献上自己的脖颈呢。
可她没有。黄朔都没想到,她能结识那么多人,能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于个人来说,其实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人,生或者死,在乎的人不多,也无关他人利益。
他只希望,她闹这么大一场之后,终于能认清世界的本质,然后乖乖地跟着王橹杰也好,跟着陈奕恒也罢,安安静静地度过一生。
无论她最后爱上了谁,嫁给了谁,都和他没关系了。
祁纪,你向我证明的,我已经看见了。
这一局,我输得很彻底。
陈浚铭“黄朔……”
他嘴巴上的禁锢松了。陈浚铭下意识喃喃,耳边却已经没有了起伏的呼吸。
他死了。
陈浚铭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情绪。但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情绪,心底的紧张和无措更深一分。
直到身边再无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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