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多舒了一口气,扭头看向纳西妲的背影,他猜到是那位小吉祥草王告诉可莉这一切的。
他望向可莉,荧知道他在世界与可莉之间做选择。
最终还是一片沉默,荧却明白了他的答案,微微额首,站了起来:“阿贝多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决定。”说完她走向厨房,打算借这儿的老式设备沏咖啡。
阿贝多的目光撇向摆在桌子上的一朵花形结晶,半晌荧递过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他方才轻声道:“我亲眼见证了她的消逝,就像普通的矿石一样在寒风中慢慢风化。”
荧捧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杯咖啡抿了一口,眉头被那苦涩的味道激得一皱,随后放下杯子略显疑惑地注视少年眼底的阴霾。“您请讲,我愿为旁听者。”
“……”阿贝多从脚边的皮匣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画张,荧瞟见上面黑白线条勾勒出的少女画像。
“她叫砂糖,我的助手,在灾难来临时死于深渊邪祟力量的吞噬。”阿贝多把画纸递出荧面前,“她是个很仔细的女孩子,在外人眼里很内向,但其实比我更狂热于研究事物。”
狂风吼叫着掠过他们的头顶,掀起他们的发丝,让它们一片凌乱与狼藉。淡绿色短发的娇小女孩红着眼眶,一向腼腆的她此时满眼都是坚决。阿贝多看着她,不觉有些恍然。
“阿贝多老师,这次请原谅我没有办法和你站在同一立场,我一定要凭藉自己的能力去挽救一些普通人民,而不是躲到这种地方苟活。”说完,女孩没有犹豫,直接转身跑向远方,身后白茫茫的雪地里留下一长串脚印。阿贝多完全没有想到砂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过了很久,他蹲下来搂住了旁边仍然一脸茫然的可莉。
走进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可莉犹豫了很久,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阿贝多的衣服:“阿贝多哥哥,砂糖姐姐去哪儿了?”就这一句话差点让阿贝多控制不住落泪。
过了几个星期,阿贝多出去调查情况的时候看到了砂糖。此时的砂糖面色苍白,身形消瘦,一瘸一拐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要去扶,但已经来不及了。女孩栽倒了,她嘴角溢出了血,伸手去试探时已经没了气息。
‘阿贝多老师……小可莉……蒂玛乌斯……对不起……’
他被风迷了眼睛,呆滞地站在石牌前,手中托着一朵花形水晶,这是砂糖心中的风之花。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阿贝多停止了手中的工作,一遍遍在纸上勾描砂糖的脸。
听一些避难的人说,砂糖为了在深渊手中抢救最后一批即将成为深渊养料的人民,不幸中箭还被腐蚀,没能救下那位不肯向深渊妥协的优菈·劳伦斯小姐。
“这不够,我还需要更多。”
空一脚踩上使徒的后背,刻有金色花纹的锃亮的皮鞋在它的脊柱上用力摩擦。随着一声脆响,深渊使徒身体一僵,失去了生机的躯体重重地栽倒。而这一切都倒映在少年毫无情绪波动的眼底里。
一旁渊上立刻从旁边堆成山的深渊法师当中抓起一只昏迷的深渊法师,恭恭敬敬地将它双手奉上,庞大的身躯和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渊上知道这些深渊法师都是不合格的造物,为教皇大人奉献全部力量完全就是它们的荣幸,它根本不需要担忧人力兵力的问题。
每当一个深渊法师死去,身上那些阴冷的气息就会消散,而空周身萦绕着的寒气则随之加重。
虽说渊上并不明白空为什么还需要这么多的力量,毕竟神明已经失去了与他们抗争的资格,根本不需要再担心,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逍遥此生、高枕无忧。
长长的麻花辫垂落在披风外,空半阖着眼,默默享受着这来自深渊的反馈,记忆也悄然回到了几百年前。
沸腾的人群,随着一声笛鸣而立刻静止下来,人们纷纷引颈张望。明黄色长发的小乞丐也混在人群当中,他紧紧抱着怀中的破瓷碗,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激动的神情。
数以百计的警卫昂首前行,铡刀刀尖对着天空还闪着光。不知道过了多少这样的人,不远处出现了一辆奢侈的马车。
奇怪,明明是马车,为什么套索套住的不是马却是几个奴隶呢?小乞丐瞪大眼睛,望见马车前面奋力拉车的几个中年男子,坚硬的铁索在他们的脖子上勒出红印,汗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裳。
马车的帘子拉开了,车里坐着一个无论是打扮还是举止都十分得体的女子,她摇晃着右手向民众们致以问候,而那双橙红又泛着金色的眼睛里却满是高傲与嫌弃。很明显,她并不是自愿想与大家打招呼的,只是为了面子。
但是年幼的小乞丐却没有看见这一点,他努力向前挤,试图看清楚女子的面貌,却一不小心用过了力,直接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撞上了马车。拉车的人们感受到了震动,立刻停了下来,回头看他。
车上的女子的确很不一般,她有一头独特的白发,在风中微微晃动。小乞丐看直了眼,出行有这么大阵仗的人果然很不一般。
接着,他对上了女子的眼。一个警卫冲了过来,把小乞丐猛地扯到一边:“臭乞丐,上一边儿要饭去,还想碰天理大人的瓷!”
“我不是……我不小心的……”小乞丐慌慌张张,女子漠然,移开了目光下了命令:“就凭你个贱民,也敢来冲撞我?杖毙。”
他瞳孔缩小,被人拖走。
想来,要不是当时自己命大,恐怕也找不到时机从牢房里逃脱。空想到这里,眉目间冷冽了几分。
何为神明?那个高人一等,视子民生命为草芥的白发女子,就凭她也配?很可惜,自己终究没有亲手杀死她,被七位附属神明抢得了先机。倒也不是自己过于小肚鸡肠,但他们势将成为绊脚石,如果不是那场谈判,七神必须清除。
天理与他彼此之间还有一场未完成的战争。空隐匿在黑暗之中的面部轮廓如此清秀,甚至还带着稚嫩。
他看破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只要这虚假之天未灭,天理总有一天会有复活的时候,他偏偏就要迈出这一步,哪怕只是破碎了一点点星空,对于天理也是致命的重创。
至于七神应该完成的任务,就应当是面对虚假之天外的未知了。
“完成了,走。”少年抬脚,渊上立刻跟了上去,他们完全消失在了阴影之中,那一头黄发也逐渐暗淡下来。
湿润的发丝粘在浴缸上,凌乱不堪,那独特的白色竟与浴缸浑然一体。
女子睁大双眼,那双眼睛里吓人的血红已经失去了光泽,她的躯体已经冰冷僵硬,无力地瘫着,双手紧紧抓着浴缸边缘,骨节分明,颇有些不甘的意味。
“你还真是顽强啊,天理,只是为了杀死你这样一个暴君,太不值了。”巴纳巴斯站在浴缸一边,静静地看着天理。此时,整个华丽的寝宫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守卫的尸体,无论是哪位神明的身上,就连金丝织的窗帘上都溅上了血迹。
芙卡洛斯伸出手去盖上了天理的眼睛,随后静静看着她的躯体化为点点星光消失。巴巴托斯和摩拉克斯站在宫殿的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天理力量还是很强,出手还真是狠,大慈树王直接被洞穿了本源。不过没关系,现在,我们要好好整顿这个世界了。
一个月过去了,众人就这样呆在小木屋里,而神明们在里屋沉睡。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浓度极高的元素力,给人以极强的气势。
荧趁派蒙不备,迅速夹起盘子里最后的点心丢进了嘴里,白毛少女反应过来时满脸愤怒,直接上手。一边的角落里,魈已经擦了第八十次枪,过于闲适的生活令他十分难受。
阿贝多出门去抓人了,因为就在这之前,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爆炸声。
流浪者担当起了厨师,在厨房里忙活众人的晚饭,一边做饭一边口吐芬芳,没有纳西妲也没有年龄过小的可莉,他便不再担心教坏小孩子,毫不忌讳地将礼貌发挥到了极致,乃至于让人感觉下一秒他就要飞起来一脚踩炸厨房。事实证明…
“把头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