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太阳从水平线上升起，划破了最后的黑暗。

西边的太阳从高空落下，带来了无边的黑暗。————题记

“cat”，一个性格古怪的医生。别人找他看病，治不治完全靠的是他愿不愿意。虽是这样，但仍然有各种各样的病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治病。不只是因为“cat”过分优秀的外貌，还有他高超的治病技术。

“cat，自己在里面找个病人吧。他们都是来看病的。”

休息室里堆满了人，听着门口传来的话，他们知道，他们的希望之光来了。人们几乎是像野兽一样争夺地盘，想让那束光能第一眼看到自己。他们甚至认为，这是那束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唯一办法。

“吱呀”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拥有猫特征并穿着大白褂的青年就是他们口中的光——cat。

出乎意料的，cat有些烦躁地退了一步。

每次都是这样，开门的时候全是人。按照平时，他早就转头跑了。但这次，那个院长老头在后面盯着他，他想走都不行，

人群的沉默因cat迟迟没有反应而打破。

“cat！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现在还年轻！我还不想死！”

“cat！救我！只要救下我，钱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问题！”

……

叫喊声越来越响亮，cat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坐在角落的少年听着人们的叫喊声才知道有个大人物来了。长时间没有接触新鲜事的他并不知道人们口中的“cat”是什么人。但听他们的叫喊声中可以确定：这个“cat”绝对很厉害。

那这个“cat”可以帮助自己吗？让自己重新看看这个世界……

突然地，他也想和野兽们争夺光的青睐。

他急急忙忙地站起身，胸前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悦耳的响声。清脆的声音穿透在人群缝隙中，细微地回荡…回荡…

原本想随意挑一个人治的cat，准确地捕捉到了这细小的声音。兴致缺缺的他顿时满血复活。院长见cat这般，便明白了cat心中已有所选，拿出准备好的喇叭组织人们安静下来。

听着门口处的变动，站起身的少年也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脚步声在休息室里面响起，从远到近，从小变大。少年的右手无意识地在盲杖上划来划去，左手紧捏着盲杖，指尖微微泛白。

他在紧张，而且，很紧张。

穿过人群的cat果不其然看到了角落的少年，金黄色的铃铛静静地挂在少年的胸前。

cat眯了眯眼，脚步没有任何迟疑地走向少年。

走近看才发现，他们的样貌竟惊奇的相似。除了不一样的种族特征和眼睛，称他们一模一样简直合情合理。

少年的眼睛并没有cat的眼睛漂亮，宝石蓝的双眸却显得死寂。不灵动的双眼散发不出一丝美。他们本不该这样，黑暗的牢笼成为了枷锁，封住了他们原本的样子。

它们原来的样子，一定一定很美……

cat抬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眼角，轻轻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幸运女神眷顾，呆愣了一瞬。感受到眼角的温暖，他下意识回答：“我叫喜羊羊。”

cat轻笑，放下自己的手。“我们看来很有缘，我叫喜猫猫。以后，你就是我的病人了。”

……

经过一系列检查，可以诊断出喜羊羊的失明原因——由于强光的刺激，使视网膜直接损坏。

可是这个结果却使喜猫猫犯了难。强光刺激导致的失明，一般为短暂性失眠，但根据喜羊羊的描述，他已经失明了3年之久。而且，喜羊羊对于眼球的控制明显比常人略有僵硬，确实可以说明喜羊羊失明时间不短。

当然，强光刺激导致的永久性失明也有，但大多是幼儿与老人。幼儿尚未完全成熟的眼睛确实承受不住强光，而老人功能衰减的眼睛也承受不住强光。但——喜羊羊是个青年，他不在这两个阶段。

忙了几天的喜猫猫终于认清了现实。

喜羊羊想要恢复眼睛只能找到匹配度合适的视网膜。

……

喜羊羊也没有因为失明而变得抑郁寡欢，反倒是开朗的人。几天的相处下，他早已经和喜猫猫成了类似挚友的关系。

“猫猫，你说我们长得很像，是真的吗？”

失去视力三年，对于自己的样貌早已有些许模糊。再加上，三年的时光样貌也有些变动。

喜羊羊太想知道喜猫猫的样子了。

喜猫猫盯着喜羊羊的脸一会，便趴在喜羊羊的耳边轻轻说：“嗯，我们长得，很像…很像。”

温热的鼻息打在喜羊羊的耳朵上，痒痒的，却也觉得温暖，就像阳光。

“猫猫，你说，要是我的眼睛恢复了，我们…还会…见面吗？”

喜羊羊心里很忐忑，他太害怕这个温暖的光消失在他的未来里。

“会的。只要你想，我们就能见面。”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喜羊羊还是不放心的拉住喜猫猫的手，生怕他跑了。也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很暧昧，幸好喜猫猫没有说些什么。

他只是看着两人紧握的手，久久没有说话。

喜羊羊睡着了。手指不自觉的松动，原本可以顺利脱“手”的喜猫猫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和喜羊羊一样，抓着对方的手指。

床上的人嘴角不经意间勾起。

夜晚的月亮洒下羽翼般轻柔的光，透过窗户照到两人的身上。夜晚的蛙声在池塘边响起。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当第二天的太阳慢慢升起时，光也似刚睡醒得，没那么狂热，也没那么活脱。荷花叶上的露珠，在光的加入下，更加晶莹。

总有那么一束光很调皮，打在了喜羊羊的脸颊上。喜羊羊的睡眠很浅，睫毛微微颤抖。他缓缓睁开眼睛，双手撑起身子。

“猫猫？”

无人回应。

他慌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咔嚓”

门被打开了。

喜猫猫的声音响起。“这么早就起来了？”

悬空的心突然落下，紧绷的神经也得以放松。“嗯…你去哪里了？”话里夹杂着落寞。

喜猫猫放下手中的早餐，给喜羊羊倒了杯温水。“去给你买早餐了。既然醒了，就趁热吃了吧。”

喜羊羊没有回应，静静地接过喜猫猫给的水，小口小口地喝。

“嗯，这两天咋们收拾收拾就出院吧。你的眼睛要找合适的视网膜，暂时还治不了。在找到视网膜之前，我们就边等边生活。”

“那你呢？”

喜猫猫卷起喜羊羊的一缕头发，嗤笑一声。

“当然要和你一起，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住。”然后又故作难过的说，“难道你不欢迎我？”

“才…才没有”喜羊羊扭过头，不想让喜猫猫看到自己的表情。

但他后知后觉，才明白喜猫猫的意思是和自己同居！红晕渐渐浮现。

……

两人搬回喜羊羊家已经有两天了。

“猫猫，一起去看星星吧！”

喜羊羊发出了邀请。他记得，三年前，这里的夜晚很美很美。他想让喜猫猫也看看。

喜猫猫很爽快的答应了。

喜羊羊按照记忆，带着喜猫猫走到熟悉的草坪。

“这可是我爸爸妈妈发现的！这里看星星最美！”

喜猫猫有些好奇，从他遇见喜羊羊到现在，但没有看到喜羊羊父母的身影。“小羊，你的爸爸妈妈呢？”

喜羊羊愣了一下，指着夜空。

“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我。”

是从事航天的专家么？还是宇航员？为什么自己的儿子瞎了，也没有人在乎？

喜猫猫不想扫了喜羊羊的兴，没有说出来。

“猫猫，你说…今天晚上的星星漂亮吗？”

喜猫猫抬头，这一片夜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一片黑暗。他扭头看着喜羊羊的眼睛，似乎只有那里，曾经有很多很多璀璨的星星。

“有…而且…很漂亮。”

“是吧！是吧！”

那天晚上，喜羊羊告诉了喜猫猫很多很多关于他失明前的事。喜猫猫也很配合地去听。

他本该是一个很幸福的人。

……

这天，喜猫猫被医院强行叫走开会去了。喜羊羊闲聊无事，拿着盲杖打算出门散散心。

可不料，刚出门不久，喜羊羊就被几个混混盯上了。他们看着喜羊羊的盲杖就知道喜羊羊是个盲人。

他们是欺软怕硬的人，看着独自一人的喜羊羊，心里就诞生了恶毒的想法。

他们假装友好地走到喜羊羊面前。

“朋友，你想要去哪里？我们送送你啊？”

喜羊羊不自主的捏了捏盲杖，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要拒绝。

“啊，不用了，谢谢。”

“是吗…”

他们口气听不到一丝丝的遗憾，反而有些兴奋。殊不知，他们等的，就是这个回答…

他们暴力地将喜羊羊拉到巷子角落。喜羊羊想反抗但奈何对方人多。受到了对方的拳打脚踢，喜羊羊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见喜羊羊没有如他们所想的求饶，嘴巴也开始叫唤起来。

“你个臭盲人，我们好心帮你，你敢拒绝？”

“给脸不要脸。”

……

各种肮脏的辱骂并没有引起喜羊羊内心一丝的波澜。

直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他一个人，怕是他的爸妈都不要他了。愿意和他相处的人都是怪物吧！

他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开。顾不得疼痛，他抬起右手往左边打去。果不其然有个人。

其实没有想到喜羊羊会反击，他们呆愣了一会。那人更是喊了句“给我弄死他！”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只不过这次，喜羊羊没有退缩。

他凭着听觉，快速锁定了一个人的拳头。左手一把抓住，右手抓着对方的头发，快速向墙壁砸去。

“砰”

手中的人倒了下去。

他们看着喜羊羊轻蔑的表情，刚刚的嚣张气全部消失。也不管倒在地上的同伴，连爬带滚地往外跑。

“杀人了！杀人了！”

正赶回来的喜猫猫看着从巷子里面出来的人，也不嫌事大，无所谓的向里边看去。差点没把他吓死。

喘着粗气的喜羊羊慢慢沿着墙壁滑下，身上的伤口若隐若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额头留着血。

……

天知道喜猫猫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真的恨不得，恨不得将那些混混一个个用手术刀划死。

冰冷锋利的刀尖划破热乎乎的大动脉，一定是个很美的景色。

喜猫猫从来没有说自己是一个好人。

幽蓝的眸子此刻无比深沉。

“你打算怎么处理？报警吗？”

他故作镇定地看向床上的喜羊羊，眼神盯着对方的伤口。

“不了…报警怕是也没有用。”

“那就把他们绑起来，你随便揍，揍到你解气为止。”

对方没有回答，喜猫猫却明白，喜羊羊的沉默就是默许。

是了。喜猫猫笑得很开心。就是这样。

他微微整理了喜羊羊的碎发，轻声说：“养好伤我们再报仇。”

……

也不知道喜猫猫哪找来的消息，当时的霸凌者全部都找到了，甚至一个都没有落下。

当他想要用手打时，喜猫猫却制止了他。拿出了一条鞭子。“乖，我们用这个。用手打会疼到自己。”

喜羊羊接下鞭子，一步一步走向霸凌者。每一步，都带着狠厉。他们求饶，却没有人搭理。

他抬起手中的鞭子，奋力一抽。

他们叫喊着。

“这一鞭，是代你们父母的惩罚，身而为人，却没有一丝道德心。”

他再次提起鞭子，又是一鞭。

他们的衣服被划破。

“这一鞭，是你们冤枉我父母的代价！”

最后一鞭，他捏紧了把手。

他们疼的没有力气，血溢了出来。

“这一鞭，是因为你们侮辱我爱的人。”

喜猫猫有些许震惊。却看到了喜羊羊无意识撇头向自己的模样。

真是个意外的收获。

……

喜猫猫去洗澡了。留下喜羊羊一人在客厅。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喜羊羊也莫名地有些口渴。他摸索着想要找瓶饮料解渴。

找了许久，他终于找到了一瓶水。摸了摸瓶身，就确认了是易拉罐饮料。熟练的打开环扣，一饮而尽。

直到晕乎乎的感觉涌上头，他才明白这不是什么饮料，而是自己的父亲常喝的酒。

他不觉得什么不妥。毕竟他也是个成年人了。喜羊羊举着易拉罐，回想着自己父亲喝酒的样子，一点点的去模仿。

如果没有发生…那么他们也不会分开…

厕所的门打开了，喜羊羊不知怎的，下意识把喜猫猫当成自己的父亲。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回来了吗…你们终于回来了…”

喜猫猫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就一个洗澡的功夫，小羊就哭了。他将喜羊羊拥入怀中，轻轻地拍打着后者的背。

“不要抛下我！我不要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活着！爸爸妈妈…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们…”

他撕心裂肺的叫喊，却在摸到喜猫猫的胡子时停止。转而为一种小声的嘟囔。

喜猫猫这才明白，喜羊羊的父母，早已离开了人世。

喜羊羊突然傻笑起来。埋在喜猫猫的怀里咯咯笑。“算啦…爸爸妈妈不用担心我啦。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而且…我好爱好爱他。”

喜猫猫垂眼。

“我也很爱很爱你，喜羊羊。”

……

喜羊羊第二天完全是懵逼状态，昨晚发的酒疯他既然记得一清二楚！丢死了个羊。

不过，一场阴差阳错之下，两人也确定了关系。喜羊羊也没再遮掩什么，告诉了喜猫猫那段痛苦的回忆。

“那天，我们打算去乡下旅游。但在路途中，一辆大巴车刹车失灵，从后面直直撞向我们的车。那场灾难下来，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

喜猫猫瞬间想到三年前的新闻，大巴车的失灵，使足足7辆车的人死于车祸。当时救援行动他也参与了进来。

可是他却没有当时喜羊羊的一点点印象。

幸存者名单里也没有喜羊羊的名字。

“当我再次醒来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醒来时是在哪里？”

“在家里。我也不知道谁送我回来的。”

喜猫猫现在脑子很混乱，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根本就不对位。

“叮铃铃”

电话响起。

喜猫猫拿起手机，看到了手机号不由得皱了眉。

“怎么了？”

“没事，就是那院长老头又来了。”

喜猫猫亲吻着喜羊羊的眼角。

“等我。”

……

“你们的视网膜匹配度是百分之九十九。”

喜猫猫看着这份报告，久久没有回应。

良久，他开口。

“安排个时间动手术吧。”

院长却突然站起身来，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喜猫猫。

“你要把视网膜给他？！你是个医生啊！”

“那就不当了。”

院长被喜猫猫的话气的直哆嗦。但喜猫猫却没有管这么多，拿着手术同意签名表走了。

谁也没有在意远处角落的红光在闪。

院长咬了咬牙，决定将希望寄托在喜羊羊身上。翻出登记表查找喜羊羊的信息，打了电话过去。

喜羊羊听着响起的铃声，慌乱地接通。

“请问是喜羊羊么？我是喜猫猫所在医院的院长。”

喜羊羊正疑惑着，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

“和你视网膜匹配度最高的人出现了。不过…是喜猫猫。”

这一番话像棍子打在他的身上。

“他估计正要回去找你签手术同意签名表。你知道的，他是医生，不能失去眼睛。”

喜羊羊这才明白院长的意思。他了然，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回复院长。

“当然，我都成盲人三年了。怎么说也熟悉了这样的生活。既然这样，不治也没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回答，院长挂断了电话。只剩喜羊羊独自一人狼狈地坐在地上。

当喜猫猫看到喜羊羊的模样时，也顾不得手上的手术同意签名表，直接将喜羊羊扶起。

“地上凉，快起来。”

“猫猫…”

正如院长所说，喜猫猫手中确实拿着东西。也许就是手术同意签名表。他故作疑惑地摸着纸张。

“这个是什么？”

喜猫猫连忙把消息告诉了喜羊羊。唯独没有说出那个和喜羊羊视网膜相匹配的人是谁。

“猫猫，不治了…我们不治了…好不好？”

“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的…”

“可是我不想那个人和我一样失明。”因为，我不舍得他陷入黑暗。

喜猫猫哑口无言。

却看到通话记录时，恍然大悟。说着就要去找院长说理。喜羊羊制止了他。

“那猫猫…你愿意和一个瞎子过一辈子吗？”

“当然愿意！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愿意。”

喜羊羊靠着喜猫猫，他觉得，这样的生活未必不好。

噩耗不留情面的袭来。

喜猫猫最近开始频繁地去医院了。走之前还千嘱万嘱喜羊羊不要出门。

喜羊羊虽说是答应了，但在家里许久难免有些无聊，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出门了。

依旧是那条小路，却好像有人在附近说些什么。

当他走近时，讨论声戛然而止。讨论的人也快速离开了。

但盲人的听觉是灵敏的。喜羊羊听到了她们的讨论。

“啧啧啧，这种人怎么配活在世界上？”

“就是啊，仗着一个盲人的身份装什么可怜。”

“活该他瞎了。”

“人家cat愿意让他当自己的病人，他还得寸进尺，要cat的视网膜。”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cat要同意。”

……

夜晚，两人都默默无言。两人心里都有着各自的心事。

正是这次出门，喜羊羊的家暴露了…

每天，那些人趁着喜猫猫离开去医院的时间，对着喜羊羊房间的窗户扔石头，在楼下高喊着肮脏的咒语。

在如此沉重的精神压抑下。喜羊羊终于撑不住了…

夜晚，他透过窗户对上漆黑的夜空。他以为此刻的夜空布满了星星。他以为天空的星星也在看着他。

“爸爸妈妈，你们真的成为星星了吗？我想来找你们了。”

可是，他舍不得心里的那束光。

那个，很爱很爱他的光。

空洞的眼睛里，适时地出现了一道光。

……

他还是坠落了。

就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儿。

那个救人于水火的医生，大喊着他们是杀人犯。

疯了，人们说他已经疯了。

曾经的天才，如今和他的爱人坠入了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