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英吉利和德意志的关系就此僵掉了，和法兰西的关系也有些尴尬。

比如座位问题。德意志想坐在法兰西旁边，法兰西却眨巴着眼睛询问英吉利的意见。

英吉利当然不愿意，却又难以启齿。法兰西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祂不知为何如此难受。

英吉利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法兰西像是安抚似地拍了拍英吉利的背，说好吧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德意志就跟我隔一个座位吧。

“我要来陪我的……我的……？”

是词穷了吗？法兰西没有把话说完。

会是“我的”什么呢？

英吉利琢磨不透。也没敢问。

法兰西一直在努力维系着三人的关系。

下课了，法兰西陪英吉利在走廊上聊天。本来聊得都挺开心，突然，英吉利看到法兰西背后，德意志目光直直地黏在自己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英吉利一阵心虚。

因为自己一句话，现在谁也玩不尽兴。

法兰西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回过头去安抚德意志。祂们的话题并不是英吉利感兴趣的，于是英吉利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看笑容重新浮现在德意志脸上，看法兰西拾起几乎不可修复的人际关系碎片，竭尽全力将它们拼凑。

英吉利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祂对不起德意志，更对不起法兰西。

06.

英吉利不会道歉。

祂说不出口那种深刻的话语，祂不想让自己难堪。哪怕是面对法兰西。

祂也不是没试过张口，但总在即将要说的一秒失去勇气，把对不起咽回去，凝成心中刺痛的伤口，周而复始地督促自己道歉。

下课后。

英吉利被老师留住。

老师和祂说，这个班的内容对祂来说太简单了，让英吉利下学期进难度更高的另一个班。

英吉利愣怔了一下，“我不愿意，老师。我不愿意。”

“因为……呃……因为我怕我不够优秀……跟不上……”英吉利信口胡编着理由。

“我舍不得。”

祂在心里说。

“留在这里对你没有意义。英吉利，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学生。我和那个班的老师谈起过你，他很愿意收你。去难度更高的班吧，为了你的未来。”

老师的眼睛里盛满期望，口吻似乎不容置疑。英吉利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不过，要和法兰西说再见了。

英吉利与法兰西不同校，虽然有一些联系方式，但法兰西上线的几率总是很低。

可能此地一为别，便相见无因。

这么早分别是英吉利未曾想过的。祂原以为，是自己进了学校高二下开设的竞赛班后没时间补课才会离开法兰西，事实竟然早了整整一个学期。

可笑吗？可悲吗？本来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分离的时间竟比我想象的还早。

快要分离了，也是时候道歉了。

英吉利还是说不出口。虽然祂也厌恶自己的懦弱。

皱眉思索间，英吉利忽然看到一本校刊杂志。翻开一看，正是登有祂写法兰西的文章的一本。

祂突然灵光一现，提笔，在自己文章的那一页上写道：

“亲爱的法兰西，真的很抱歉，上次我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我知道，我让你在人际关系中为难了。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祂踌躇半晌，在纸上留下一个墨点。硬生生地把表白的话咽回心里，改成似有似无地暗示。

“你是我最珍视的朋友。”

“下学期我要离开了。我很遗憾。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还有和你一起努力的岁月。那是一段阳光明媚的日子，也许很久之后，我在某天某个角落回首，依然会被那片阳光打动，会看着你我记忆的老照片，像那时一样笑着。”

“离别，让人伤感，人们却无能为力。能和你相遇在数学补习班，虽然时间不长，我却觉得我很幸运。”

英吉利又停了一会儿，小心却郑重地写下

“山有木兮木有枝。”

后半句似乎故意没写出来。就像法兰西那句“我的”的下文，引起对方的无限遐想。

“我想说，他日若买桂花同载酒，愿还似，少年游。”

“对不起，法兰西，以前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傻事。”

“再见了，法兰西，祝你前程似锦。若以后有缘重逢，愿你我皆于顶峰。”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无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