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对自己的脖子有异感,提衣领也成了习惯动作,随我长大也不见消失的迹象
我理所当然的留在了黎元的家中,按他的话来说,应该是很忙,因此我在七到九岁的三年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到底是从哪年夏天开始的呢,我极少说话了,到了我自己都未察觉的程度
那几年我学会了接受,并被迫接受活着
父亲和姑姑会经常说一些关于母亲的损话,我一直觉得…不,是按照他们所讲和所想继续着我的生活。
但那天母亲走后,那晚的记忆让我日日夜夜都伴随痛苦,没法忘掉,所以在一遍遍回放中十分清楚。常常夜伴噩梦和泪染床头。
小时候生活在别人家里,待久了也怪习惯了,虽是我的姑姑,但仍不是血亲,我也从未在意,对目前的状况,习以为常,甚至察觉不到异样,我既无知且伴随悲伤
早晨,时常被吓醒,回过神来梦的是什么也竟想不起来了,不敢继续入睡,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一经回想,也只能想到当时的恐惧和不安,这感觉实在难受,或许我这个年纪的人,跟父母睡一起的话就不会这么多事。
事实就是这么经不住敲打,我深呼一口气。
打霜,有鸟鸣凛冽的寒风,冰下孕育了水,腊月带来了冷风,太阳照下的几分冷暖,既感受不到温暖,也不冷的哆嗦,似是在折磨人,但这不是我讨厌冬天的主要原因
“黎让,醒了吗?今天要不要上课了还。”
姑姑的嗓门很大,总是有股不耐烦的气味
过后,她坐在驾驶座上,起了暖气,我打开车门,很暖。貌似开的功率不小。
坐在车上,闭上眼睛,这是我能做的,她会把我送到学校里去,不用我做什么。
尽管只有短短几分钟和她待在一起,却显得漫长。比起车内的阵阵暖气,无聊的空气,让我走过去也许更舒服
但不能这么做,这种事貌似会惹得她不高兴。
“好好学习,以后才出息。”她冷不丁的说出一句话
我静静扶在窗前。
外面是鸟渴望的一切,自由,被人生这巨大的囚笼困死,像家禽一样的,可笑般的证明自己能飞行
为什么人们要拼命的证明自己的存在比他人更有价值呢?
我在内心深处疑问,一问,便问满了一个又一个一整天。
从那时我开始觉得,生活,是个圆
……
我记得在某一天,那天换了教师一个不足一米七的胖子,皮带围着撑着的肚子,显得油腻又臃肿,大概是彰显了他的雄风。
他在讲课,我在画画,做着无关的事。
因为有点以貌取人,我不喜欢这个第一眼看去就不舒服的老师。
他看到我在低头,降低了音量,话说的也便便没了影子,我听出来不对劲,抬起头来看。
他右手拿着的教科书往桌上一拍,发出来巨大的声响。
“站起来!”
我虽知道自己的做法会引发他的不爽,但没想过他不爽的那么不如意,一时不解他何来的脾气。好多人,好像经常这样的,莫名而来的愤怒。
“我课上讲了三十多分钟,你就玩三十多分钟是吧?”
我没有说话,沉默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但沉默往往成为别人眼中弱者的象征。
他一看我没了动静,站在那,便说到
“明天把你爸妈喊来,早上让他们陪你一起来办公室。”
我抬头正眼看了他一下,甚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或是说,我没反应过来。毕竟从没有被叫过家长。
“听到没有?”他又拿书拍了拍桌子
“家里没人。”
“我有你父母的电话,最好不要让我亲自请过来。”
他咄咄逼人的说话方式让我很难想象这是一名教师。
“老师,我家只有一个老人。”
“你妈呢?”
……
空气很安静,我也一时语塞,对于这个问题,我需要时间反应。
“我妈…走了”
“啊?你妈走了。”这是坐在前排的一个小男生的声音,滑稽的调子应该是在开玩笑,他是班上的“笑点”。
他的声音很大,刺进了我的耳膜里,因为是玩笑,周遭的无知的人就有了笑的理由。课堂充斥乱糟糟的笑声。
“别笑了,安静!”这个胖子收敛了戾气,
安顿了课堂纪律后,对着我看了几眼。
“坐下吧。”之后便没在提起我,直到下课。
“笑的有意思吗?”我问那个男生,也不知道他的名字,好像别人都叫他一生。我不觉得有什么,但还是问他。
“没。”
他随意说了一句,就出去找朋友了,也没在看我一眼。
……
这件事后,我便极少说话,也懒得多动几下,那个胖子也没来教过课了,应该是代课的,之前的老师好像也多关照了我两下。
我没在和谁多聊几句,因为不觉得和他人交流沟通能使我获得什么,我就花大量时间睡觉。
我喜欢上了醒后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
我多了很多思考的时间,渐渐的形成认知上的偏差,再难融入无知的生活。学会了少管点事,多看眼人。
在我看来,人们都很痛苦,我认为最大限度的痛苦应是发现他人在犯错的同时想到自己也非同两样。
我一日一日去学校打卡,受益匪浅,以至于我不明白来学校的目的是为了接受教育还是接受改造。
我很想说,其实我过得不怎么好。
学问是虚荣的别名,它努力使人泯灭人性。
每每放学后晚间,走在路上,下雪天,呆站在桥上,这种感觉可比在家中的暖气和学校的繁闹要好的多。看着湖面的星星点点,我想这可能就是晚上的优点。
人群路过我,至深夜,立于人流中,是也和湖光相似的融洽。
风路过我,数十载,面朝逆流中,无人理睬,寒冷,是人的体温。
假期,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不同,我将平日的行为表现在家中,倒成了“不学无术的懒汉”,作为姑姑,她打理我的生活已实在不易,我理解她莫名的愤怒。
倒不是我白眼狼,我觉得养育就是投资,投资年过半百的自己吧。除了达官贵人之外,生孩子的目的是为了继承穷苦和报效苍生吗?如果是这样,不生是善良。
……
又过年了。距离她离开的日子又多了一天,姑姑的儿子回来了,我和他们家一起过年。
团圆桌上,我显得多余了些。
我左看看右看看,坐在旁边的不是父亲也不是母亲。
就算他们要我不要客气,使劲吃,但我也没有胃口,简单垫了肚子。
我喝了杯热牛奶,拿着杯子来到卧室阳台上
窗外到处都是烟火,和合家团圆的欢乐声。
“好吵啊…”
所以,我讨厌冬天。
讨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循环
我看着烟花徐徐升空,一瞬间亮了天空,它在一声声提醒我。
看啊,又是一年循环结束,新的一轮又要开始了
我觉得过年团圆吃年夜饭这种事对某一类人来说也是一种讽刺,我很反感。
我顿时觉得它好像我,在空中碎的一无所有,我凝望着炸出血红色的烟火,手都松不开衣领 。回忆涌来,我再次看清自己的人生。
又看看,那象征着团圆美满的月,也是孤身一人
我近乎从未想过我的人生。没有人指导,没有人愿意,现在想起来,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我只记得,我母亲说她明天一定会回来,所以,我就等到了
现在
未知的明天成了我活着的动力,当然我清楚,但我无法不接受这个谎言。如果谎言的目的是为了少生事端,欺骗前行,那谎言或许就是圣经和真理。
我也曾想过我是否恨她,过去无知的我选择逃避这种问题,现在想起来可能同情更多一点,即便从道德角度讲我都没理由不恨她。
但看到这一束束烟火升起,我想,可能谁都有错。我第一次对我的人生产生质疑
烟花又一次从地面升起,片刻光明后换来永恒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