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一路纵马狂奔,初春深夜的寒风如刀割面,她看起来却浑然不觉。
马蹄声碎,踏破官道的寂静,如同她此刻即将疾驰向权力顶峰的步伐。
当她终于抵达渭城驿时,天色依旧沉暗,驿馆内外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压抑至极的恐慌和混乱。
金吾卫甲士面色沉重,往来官吏脚步匆忙,见到一骑白马如风般直冲驿门而来,正要阻拦,却在看清马上之人时骇然失色,慌忙退避。
是昭阳公主!
然而此刻的公主殿下,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雍容华贵、威仪天成?
她身上胡乱裹着一件银狐裘大氅,却掩不住内里单薄素白的寝衣,赤足踩在马镫上,莹白的脚踝与小腿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长发未绾,如墨云般披散在肩头背后,被夜风吹得凌乱不堪。
脸上脂粉未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一双眼睛,因为极致的情绪(至少在所有人看来是如此)而布满血丝,眼眶红肿,泪痕宛然。
她几乎是滚落下马,踉跄着站稳,大氅滑落肩头也顾不得拉上,赤足踩着冰冷粗糙的石板地面,径直朝着皇帝所在的正房冲去。
沿途的侍卫、官员、宦官,无不惊愕地避让,垂下视线,不敢多看这位状若疯魔、悲痛欲绝的公主一眼,心中却无不震撼感慨:公主殿下……竟焦急悲痛至此!连鞋履都未穿,发髻都未理,便从长安城中一路疾驰而来!此等孝心,感天动地!
芙蕖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或者说,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她猛地撞开紧闭的房门,冲入室内。
屋内药气浓郁,气氛凝重。
几名太医正围在榻前低声商议,额上皆是冷汗。
卢凌风、苏无名等官员面色铁青,侍立一旁。
皇帝李隆基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灰败,呼吸微弱,龙袍上沾着尘土和已经发黑的血迹,肩颈处包扎着厚厚的白布,仍有血色渗出。
“阿耶——!!”
一声凄厉到几乎破音的呼喊,撕裂了室内的死寂。
芙蕖扑到榻前,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触碰皇帝,却又不敢,最终只是轻轻搭在了皇帝露在锦被外、同样冰冷的手腕上,做出诊脉的姿态。
指尖触及皮肤的瞬间,一缕细微到极致、精纯无比的灵力,已悄无声息地探入皇帝体内,刺激了几处关乎神志的细微关窍,同时又非常巧妙地维持着那濒危的样子。
“怎么……怎么会伤成这样?!”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皇帝的手背上,也砸在周围所有人的心上。
“都怪我……我应该跟着阿耶一起来的……我应该跟着来的……”
她反复喃喃,悔恨交加,情真意切得令人心碎。
就在她泪水涟涟、众人皆被这悲情一幕感染之际,榻上的皇帝,眼睫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几不可闻的、痛苦的呻吟从他喉间溢出。
“阿耶?!”芙蕖猛地抬头,脸上瞬间迸发出难以言喻的惊喜,泪水却流得更凶,“阿耶!您醒了?您看看我,我是阿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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