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北宁侯府张灯结彩,喜庆连连,整个府邸都披着胭脂红的纱幔,一步一系,胭脂红的纱幔四五尺长,无风时静静垂落,微风轻抚便飘扬舞动。
府外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
姜安之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丝毫无动于衷。
身着鲜艳的大红色嫁衣,上面全是小小福团。外衣绯红色流萦醉花,嫁衣上绣上了许多牡丹暗纹,翩翩的绯色半袖,全都堆叠在肩上,一对华丽的金雷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对称的戴在缕鬟朝天髻的两侧。步摇垂下的流苏全都是金片,耀眼夺目。
嬷嬷们在姜安之的娇嫩的脸上画上瑰丽的妆容,额间的牡丹象征着国花,寓意未来的天下之母。
如此喜庆的节日,姜安之的脸上却只有淡漠,她的眼神空洞呆滞,看不到一丝希望,灵魂被禁锢在深海中,整个人只剩一副躯壳,如同行尸走肉。
许嫣跟着宋玉兰走了进来,看见姜安之妆容得体,美的胜过世间万物,忍不住赞叹道:“之之一定是古往今来最美的新娘。”
姜安之见她们来了,其实尊敬地行礼,语气冷淡毫无波澜:“阿母。伯母。”
许嫣看着她这模样,惋惜地感慨道:“若之之是我的儿媳妇便好了……”
她十分喜爱之之,她是自己自幼看着长大的,从刚降生时到如今的这般大,她早已认定她是自己儿媳妇,只可惜天意弄人,非要拆散一对鸳鸯佳人。
姜安之鼻尖酸涩,眼角落下豆粒般大的泪水,愧疚道:“安之对不住你。”
她也以为她能成为燕家的儿媳妇,能够与燕凛携手并肩之人,到头来却都只是自我幻想。
都说只要够真诚神明便可瞧见,打动他,她自幼时就期望的事,从未改变过心意,却还是未能打动神明。
许嫣抹去她眼角落下的泪水,自己的眼睛也有些酸涩:“你没有对不住我,日后进了皇宫若受了委屈也可来找伯父伯母,我们亦会替你撑腰。”
姜安之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心口难受。
嬷嬷见时辰不早了,提醒道:“夫人时辰不早了,差不多该启程前往皇宫了。”
嬷嬷赶紧给姜安之补了遍妆,给她盖上红盖头,就要簇拥着她离开。
姜安之出言制止:“你们先去前厅等我吧,我一会儿就来。”
嬷嬷却不赞成的劝道:“小姐,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姜安之祈求地眼神望向宋玉兰,希望她能帮自己说情。
宋玉兰触及到她的目光,充满泪水哀求的目光,她似乎明白了她要去做什么,眼睛变得湿润却还是点头同意。
姜安之回到皖宁苑从柜中拿出燕凛亲手写的聘礼单,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泪渍,有的还模糊了字迹,可每一件物什都深深刻在她的脑中,无法忘却。
去年她第一次拿到这本聘礼单的时候,心里无比的疼痛,感觉心肺要被撕裂开。
她那次晕倒昏迷了一个月,醒来后,恢复了与以往几乎别无二致的生活轨迹,可她却仿佛失去了生气,灵魂,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话变得越来越少,笑容逐渐消失,她依旧是姜安之,却也不再是姜安之。
如今她要和不爱的人成婚共度余生,她不愿,可那人是太子,若她逃婚,即便陛下愿意放过姜家,朝堂上看不惯姜家的人也都会反对,她不能因为自己,至姜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若是将来成婚之人不是燕凛,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嫁。
姜安之捏紧手中的药瓶,眼波流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虚无说话。
“燕凛,我来嫁你了,若有来生,可要换你娶我了。”
旋即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钻心的疼痛让她难以呼吸,整个人趔趄地摔在地面上,鲜艳的红唇上扬,嘴角流出鲜血,缓缓合上双眼,眼角落下一滴泪水,却是解脱……
人们虔诚地祈求着上天,祈祷它能爱戴他们,或许是不够虔诚,上天始终听不到人间的哀嚎,看不见世间的苦楚。
命运总是喜欢给情字开玩笑,就像姜安之在善慈庙求姻缘却未有勇气去看的木签上面雕刻着‘下下签’。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