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轻轻摇曳,在夏世安和苏昌河两人的脸上投下了晃动的阴影。
苏昌河这个人,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他也敢迎面碰上一碰。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也会因在意苏暮雨的眼光,而去迎合,去改变——这便十分耐人寻味。
就像现在这样,苏昌河虽然很想按照自己的惯有的思维行事,却又会想着苏暮雨的行事作风,而强忍着让自己不冲动。
“易卜那个老东西……怎么会牵连到大皇子身上?”苏昌河不再纠结杀人的问题。
其实,易卜最后说的话没错,暗河是萧氏皇族不敢摆到明面上的阴暗,那些人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去宣扬。
夏世安的声音依旧平稳轻缓:“这怎么能说是牵连呢~那分明就是被利用了。也就易卜以为自己很聪明而已,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殊不知~那个大皇子,也是一个心思深沉的执棋之人。”
全程没出面,也就是找了浊清那个老太监去给易卜施压,他自己就在后面坐着看戏。
“哦~我明白了,”苏昌河指间的寸指剑又缓缓转动起来,这是他思索时的习惯,“这便是你之前所说的萧氏皇族之间内斗是吧~可是这样一来,那位大皇子……恐怕会对暗河不利啊。”
夏世安挑眉,给苏昌河鼓掌:“可以这么说,不过~也算不上‘不利’这样的话,这位大皇子啊~不过是在为自己选一把刀罢了。影宗赢了,那便是影宗,暗河赢了,那便是暗河。”
不管是哪一方赢,大皇子可都不亏的,那算盘是打得真好。
苏昌河一听到暗河又要被人当刀子使,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手里的寸指剑也不转了,而是握紧在手里,指节都有些泛白了。
“按你这么说,这个大皇子……我是非杀不可了。”苏昌河笑得阴冷狠戾。
他这么辛苦要把暗河从影宗的操控下拉出来,本来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结果~去发现暗河还是被有心人给盯上了,他不起杀心,那是不可能的。
夏世安却淡然的说道:“冷静~不急~凡事都要讲究师出有名,大皇子现在还没动手,那么你也不能贸然动手。”
“难道就这样忍着?”苏昌河的语气有些不善,但这不是针对夏世安的,只是觉得明知有现在风险却什么都不能做,而觉得憋屈。
夏世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酷,“没有什么忍不忍着的,暗河本身的定义就是一枚棋子,从一开始就是处棋局之中,想要彻底抽身,没这么快,也没这么容易。而现在的局面,就是暗河继续懵懂无知地当一枚被随意拨弄的棋子,还是……尽可能的看清棋盘,哪怕最终还是一枚棋子,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动,落在什么地方。”
暗河这一次,只不过是把直属的那层关系给扳倒了而已,想要完全脱离……根本没那么简单。
这……可是要让萧氏皇族的人,自己看清,或者看到实际代价才行。
“那我们的处境不就变得被动了吗?”苏昌河的心脏猛地一沉。
“是啊,”夏世安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苏昌河,望向外面沉沉的夜,“但你也没得选啊~”只能维持现在的状态。
夜风吹入,烛火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几乎熄灭,又在下一刻顽强地重新燃起,屋内明暗交错,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即将被打破的寂静。
苏昌河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夏世安转回头,眼神清明的看着苏昌河,“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小昌河~”
夏世安走到苏昌河身边微微倾身,她与苏昌河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最细微的倒影。
又是这种感觉——这一次,甚至比以往更加强烈。
夏世安毫不掩饰对苏昌河那格外的偏爱,她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弧度里藏着太多苏昌河此刻无法解读的东西。
苏昌河没有避开,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那倒影在眼底晃动,他握剑的手不知何时松了些,寸指剑横在膝上,映着烛光冷峭。
夏世安的话让苏昌河很安心,毕竟……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她对他就从来没有过欺骗。
而苏昌河也知道夏世安是一个对自己认定的人,无条件偏袒和偏爱的人。
夏世安不像苏暮雨那样恪守分明的原则与底线,至于对待旁人,她的态度向来因人而异——疏冷或亲近,全在她一念之间。
如果说,苏暮雨是苏昌河的约束,那么……夏世安就是苏昌河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