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桓觉得胸口似有千斤重,无形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好像一直被捆绑的囚犯,所有的精力都被抽干,身心俱疲。
他微微仰头,眼底的失望被愤怒淹没,当初从边境出发时,他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动南熙昭。
他们答应了,但现在又在挑衅他的底线。
赵司桓压制着心里的怒气,眼神狠厉,声音沙哑,“看来……我们得反了……”
银翘不赞成的摇摇头,头上的银饰随着摆动沙沙作响,“我挺喜欢南熙昭的,自然不想她死,但计划已经进行了一半,只需要找到绝冠卷轴就能实现我们的抱负,现在反,跟同归于尽没什么区别。”
赵司桓回头,眼神阴测的盯着银翘,语气里都是威胁,“怎么,你要动手?”
银翘双手一摊,向赵司桓耸肩,“我可没说,他们只是让我们暗杀,南熙昭可是公主,失败了也不能怪我们吧,你说呢,徐垚。”
徐垚点头认同,“逢场作戏,假装要杀熙昭公主,然后再假装失误,长老们看见我们有行动,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赵司桓觉得办法可行,但还是担心,“可这样还是有风险,我们的人里有他们的暗线,时刻盯着我们,不逼真一点他们不会信,但是,太认真又担心会伤到熙昭。”
徐垚语气温和的劝说,“将军不用担心,自从皇后娘娘薨了,他们对于公主殿下的保护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爱人心切,赵司桓自然是不放心,银翘也是,她觉得跟南熙昭交朋友一定很刺激,所以现在,南熙昭不能有事。
赵司桓和银翘思索一番,同时看向徐垚。
正在品茶的徐垚手一顿,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果然,赵司桓无情开口,“你去,倒戈到公主的阵营里,然后我们里应外合,必要的时候你记得给公主挡刀。”
徐垚:……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徐垚斟酌一番,试探的开口,“首先,我不一定能倒戈成功,其次,我就是成功了,殿下她行动也不一定会带着我,到时我可能被他们……威逼利诱,打入大牢……”
银翘挑眉,盈盈一笑的看着徐垚,“这就要看徐公子的本事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徐垚:……
好不怀好意的笑容,好恶毒的话语。
赵司桓一锤定音,“那好,我们仔细计划一下,徐垚记得配合。”
徐垚怯怯开口,“就……这么确定了?”
赵司桓和银翘同时盯着徐垚,眼神冷淡,“不然呢?”
“好……好的……”
徐垚低头抿了一口茶,假死得他演,挡刀还得他上!
……
皇宫内。
南熙昭虽然醒了,但气血不足,行动缓慢,所以安荇就把事先准备的木质轮椅搬了出来,推着南熙昭行动。
许久未用的轮椅依旧行动自如,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在进灵堂时,南熙昭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然后强撑着站起来,在灵儿和彩蝶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进去。
灵堂内除了供奉皇后遗体的棺椁和祭台,还在角落处安置了几个书案供人坐下处理事务,淑妃就趴在书案上小憩。
彩蝶凑近南熙昭小声解释,“淑妃娘娘非常细心,所有出殡用的到的东西都要亲自检查一下,奴婢这就去把淑妃娘娘叫起来。”
南熙昭冲彩蝶摇摇头,也拉住了要去叫淑妃的南映琛,自己缓缓的在蒲团上跪下。
南熙昭双手和十,微闭双眼,一滴泪不经意的划过脸颊,因为要压制住放声大哭的神经,脸上止不住的颤抖,惨白的脸只有双眼处拥有淡淡的红晕,望而生怜。
带着众人行了跪拜礼,南熙昭就感觉到被人扶住,抬眼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淑妃,褪去妆容和华丽的首饰和服装,整个人都透露着朴素,双目满是疲劳。
在淑妃的搀扶下,南熙昭缓缓起身,慢慢走到皇后的遗体旁边,伸手轻轻的抚摸皇后苍白的脸。
曾经那个一看见她都会眉目言笑,嘴角还会出现小酒窝的母后,此时面色惨白,躺在冰冷的木板上,毫无生气,未来只有棺椁作伴,长眠地下。
南熙昭任由泪水划过,声音沙哑,还带有抽泣声,“母后的死没有那么简单,罪魁祸首还在庆祝着计划的成功……”
淑妃听到南熙昭的话,面露惊讶的看着她,“杀害皇后娘娘的不是太子吗?”
南熙昭回头注视着淑妃,观察她细微的表情,“不是,凶手另有其人,仍在潜逃。”
淑妃眼神漂浮不定,“这……会是谁呢?”
南熙昭微微侧身,正面对着淑妃,然后握起淑妃的一只手,眼里看不出情绪,但言辞真挚,“淑妃娘娘比我更了解后宫,你觉得,谁可能是陷害母后的人?”
淑妃微微低头,像是仔细思索一番,然后缓缓的摇摇头,“臣妾不清楚……但之前和太子为伍的那些嫔妃都有可能。”
“那么,谁最可能?”
淑妃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南熙昭的步步紧逼,面露诧异之色的看着南熙昭,“殿下是怀疑臣妾吗?”
看着南熙昭没有反驳,淑妃情绪激动道:“臣妾在皇后娘娘失势的那几年都忠诚不二,不离不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背叛皇后娘娘呢?”
南熙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娘娘太激动了,我问的是那些投靠太子的嫔妃里,你最怀疑谁,母后和我说过,你是她最好的姐妹,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淑妃看着南熙昭面露难色,还是理解的点点头,“臣妾理解殿下想要彻查的心情,是臣妾太激动了……”
南熙昭面露和善的点点头,“事情还没有结束,母后葬礼的事还是要麻烦淑妃娘娘了。”
淑妃善解人意的摇摇头,有看着皇后的遗容满脸怜惜,“哪里麻烦了呢,都是臣妾应该做的……既如此,臣妾就先去处理其他事了。”
南熙昭点点头,灵儿代替淑妃扶着南熙昭,淑妃低头行礼后就离开了
整个灵堂空荡荡的,安荇和灵儿都没有出声,害怕打扰到南熙昭和皇后最后的相处时光。
南熙昭就一直静静的看着皇后的面容,伸手拂去皇后脸上的发丝,任由泪水一滴一滴的流淌,内心思绪万千。
母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处理好,你走了,我还能依偎在谁的怀里抱怨呢。
哥哥走了,你也走了,世上再无人唤我小昭儿。
南熙昭看了良久,直到安荇都觉得腿站酸了,南熙昭才发话回洗雾宫。
平坦宽敞的宫路,安荇推着南熙昭行动,来来往往的宫人都刻意的避开了南熙昭等人。
南熙昭皱眉,“我那么吓人吗?”
灵儿摇头否认,“不吓人不吓人,也就是面露凶光而已。”
南熙昭:……
南熙昭避开自己面露凶关的问题,“你们刚刚看淑妃的脸色,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灵儿肯定的点点头,“有,淑妃看起来很慌,而且在公主追问的时候太激动了。”
安荇总结,“欲盖弥彰。”
南熙昭抬头看了身边的灵儿一眼,“灵儿都能看出来,那淑妃就是刻意装的。”
灵儿疑惑的看着南熙昭,“啊?装的?”
南熙昭语气平淡,“淑妃身为母后的暗线,太子都没有查到她。……
目前,如果淑妃没有离心,那么让三皇兄暂代储君之位是对南熙昭是最有利的。
南熙昭边思考把玩着手上的扶手,不经意按动了什么机关,轮椅一下子就定在原地,安荇怎么推也推不动,尝试着再次按动机关,安荇才将轮椅重新推动。
南熙昭弯腰观察着扶手,在扶手下方发现一个可以活动的圆形机关,便问道:“你们从哪找到的这个轮椅?”
灵儿也弯腰观察着扶手,“这是叶大哥准备的,好像是从东宫搬过来的。”
南熙昭这才仔细观察轮椅,然后又尝试着摩擦另一边的扶手,果然在相同的位置发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机关,“这像是皇兄的手笔,按照皇兄的习惯,这边的扶手里应该是藏着武器的。”
一半防卫,一半藏刃,两全其美。
与此同时,皇宫门口。
徐垚鬼鬼祟祟的靠近守卫,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哥,能帮我通报一声吗?我想见公主殿下……”
守卫人高马大,足足高徐垚一个头,黑着脸一把推开徐垚,“去去去,皇宫也是想进就进的!还想见公主,你以为你是驸马吗?说见就见!”
徐垚被推的一个踉跄。
大哥啊,是公主驸马让我来的啊。
徐垚站直身子,他知道赵司桓和银翘一定就在某个角落看着他,被人这样推出来,还被人看见了,太尴尬了!
必须早点完事!
远处盯着的赵司桓和银翘就看着徐垚被推了一个踉跄。
“啧,真弱。”
“嗯。”
不知道自己被嘲讽的徐垚眼看着从守卫这里过肯定行不通了,一歪头就看见徐文从皇宫里出来,激动的顾不上自己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直接冲了过去。
于是,正准备抓徐垚的徐文就看着徐垚明晃晃的出现在他面前,还向他冲了过来。
徐文启:他,要刺杀我!?
徐文启拔剑对着冲过来的徐垚,但徐垚身法很好,一个转身躲过剑刃,然后紧紧抓着徐文的胳膊,“徐兄,我是叛徒,带我去见公主吧!”
徐文:????!
于是,徐文提溜着徐垚进了皇宫。
远处的赵司桓和银翘见成功了,也就返回将军府。
……
洗雾宫。
南熙昭看着站在眼前的徐垚,眼底闪过疑惑的光芒,“你,是来当叛徒的?”
徐垚现在想起来自己是温文尔雅的文人,冲着南熙昭温润一笑,“是的,我早就受够赵司桓和银翘了!”
“为什么?”
“他们不把我当人看!”
“你来我这,我也不会把你当人看。”
“……我,觉得公主应该比他们好,认为公主能成大事,所以倒戈的。”
“不信。”
“……”
徐垚心中嘀咕,怎么南熙昭这么能把天聊死。
南熙昭看着徐垚白衣的下摆已经沾染了灰尘,应该是来的路上不小心蹭到的,语气随意道:“文启去带他换身衣服,皇后丧期,不允许衣冠不洁。”
徐文虽然疑惑为什么不把徐垚捆起来好好审问,但还是点头应是,徐垚恭敬行礼,然后就跟着徐文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安荇疑惑道:“殿下不担心徐垚做什么小动作吗?”
南熙昭处之泰然道:“赵司桓出的主意,怎么可能是小动作,他们是要干什么大事了,把徐垚送过来当内线。”
灵儿迟疑,“不对啊,他们不担心我们嘎了徐垚吗?”
南熙昭面不改色,“我又不是什么嗜杀之人,赵司桓了解我,知道我喜欢见招拆招,肯定会把徐垚带在身边,所以才把人送过来,既然如此,那就随了他的意,以后就让徐垚跟着我,看看他们有什么把戏。”
安荇还是担心,“那如果他们是想里应外合刺杀你呢?”
“那就杀了徐垚,或者拿徐垚挡刀,再者,赵司桓不会动我的。”
“那怎么处置太子?”
“关着,别让他死了,时间会把他折磨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