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年的秋意似乎格外匆促,宛如一抹瞬息即逝的晚霞,在夏日冗长的余温中轻轻掠过,紧接着便是冬日那股迫不及待的强大气息。
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贞竺意识到自己没有带伞,而下节自习课后就要去吃饭了。
班主任带着口罩急冲冲地赶来,宣布了一件突发事件后,贞竺的心里不由得奏响紧张的旋律。
李老师同学们,注意了,昨天晚上18班有位同学发高烧连夜送往医院,后确诊为新冠患者,你们要带好口罩啊。
李老师现在身上没有口罩的同学上来领一个。
李老师这把口罩已经消毒了。
话音未落,班上同学便上台领口罩,个个面色都不太好。
李老师对了,你们没有和外班的人接触吧?特别是隔壁楼的。
议论纷纷——有同学说自己昨晚上目睹18班有位同学被扛出教室,有同学说自己物化生的好朋友生日,晚上聚了会……几乎没有安分的情况,弄得大家更慌张了。
相反地是,贞竺的同桌带好口罩后还不紧不慢地开核桃,贞竺侧头看着她。
这俩人画风清奇,班主任注意到后面色好了许多。
李老师安静安静,各位不要慌,现在紧要的是心态放平和,身体健康才能抵抗这个病毒。
李老师像贞同学和匡同学表现得就很不错,同学们要把精力尽可能投入学习上,不要为外事纷扰。
眼看纪律已经乱套,班主任只好等他们热情讨论后再敲讲台。
贞竺我靠,你这个核桃开的好平整,光滑的切面,真的像工艺品诶。
贞竺我有个想法……
匡同学停下动作,看着她。
贞竺要不我们把这俩半核桃填满,再贴个标签祝愿平安无恙?
匡同学眼睛眨了眨,似乎不太明白贞竺描述的东西,接着贞竺示范了一下……
将纸填进空核桃里,用圆规的针戳平纸的棱角,最后剪下一片四边形的彩纸,用秀丽笔在上面题字:
平安喜乐
用双面胶把彩纸粘在核桃平整的一面,将两半核桃合起来然后再打开,便可看见里面的祝福语。
匡同学看了直直竖起大拇指,这想法不错啊。
贞竺还是你的圆规用的好,不然都做不出这么平的面。
两人商业互捧了一小会,就静下来写题了。
贞竺撑着脸看着窗外,在担心8班的白月光……他应该还在学校吧?
他的生日将近,煮心暗自思忖,要不要送上一份惊喜呢?可念头刚起,便又自我否决,毕竟平日里他见到自己,总是如同避瘟疫般退避三舍……
还是不要让他为难好了。
贞竺写题吧小家伙,多想无益。
贞竺叹了口气,清空刚刚乱成麻线的思绪。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班级里的每一阵咳嗽声或是不经意间提到的微热,都仿佛成了不安的低语,悄悄勾勒出一个隐秘的担忧:难道又有了新的“小阳人”?这样的揣测在空气中弥漫,让每个角落都笼罩着一丝微妙的紧张。
好不容易在这种不安的氛围下熬到了周五,又听闻这栋楼的三楼26班有人确诊,还是个体育生,据本班人说是这个学生与其他体育生一起出去聚会,聚会的场所里有一位患者。这个学生在聚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就被送往市医院检查,最终确诊。
一小路我靠,我们班也有两个体育生……不会吧。
二小路应该没有,看他俩精神状态挺好的。
话音刚落,短短两日之后,二十二班竟也传出噩耗,一名体育生不幸感染新冠,正是那两位体魄矫健的学生之一。另一位知情的体育生,满心担忧,于当日悄然请辞,归家静养,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一小路行吧,死完了,这还上什么课……
一小路老几说他昨天去看望住院的母亲,他母亲在洗澡的时候没站稳摔了一跤,老人家当真不能磕磕碰碰啊,然后这几天就感觉体温偏高,开始咳嗽了。
二小路希望老几身体抗住。
一小路哈哈哈,语文老师说他保温杯里泡枸杞,新冠来了不要紧。
二小路然后他就请假住院打点滴了。
同学们在课间议论纷纷,个说个笑,心态好到可以考北大。
贞竺在411铁三角中的尹角大王请假回家后的第五天,获得班主任的请假批准后,便踏上回家的旅途。
贞竺我要是身体好,我也没必要装病回家,一个人呆在家里应该会安全许多……
贞竺踩着脚踏车,嘴里低声抱怨,口罩如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了空气的自由往来,让她感到呼吸间的压抑与闷热。
贞竺轻轻推开家门,手中电话已滑至耳畔,向母亲娓娓道来这次突如其来的归程。话音中,透露着一丝惊讶,原来母亲的身体已在前几天重现康健,而那曾经温馨的员工宿舍,如今竟也笼罩在新冠病毒的阴影之下,几位阿姨不幸中招,让人揪心不已。
那种滋味,苦不堪言,仿佛世界被浓墨重彩的阴霾笼罩,高热的潮汐退去又汹涌而至,反复折磨着脆弱的神经。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踏在云端般的棉花上,失去了坚实的依托,心中弥漫着无尽的恍惚与不安。
在母亲的叮嘱下,贞竺把家中里里外外喷洒消毒水,门窗也都敞开通风换气。恰逢暖阳,贞竺又把棉被扛出去晒。
贞竺病毒给我死——!
贞竺俺乃上天庭天蓬煮帅,尔等区区小喽喽,叫嚣什么?
终是放狠话不管用,贞竺还是中招了。
回家的第五天下午,贞竺正庆幸没有发烧咳嗽之类的病症,手机一震,是田柾国发来的消息,说他躺床上头很热。
QQ界面:
果:有点昏,家里人都倒了,我是最后一个中招的。现在他们也没法照顾我……怎么办?
煮:你这身体算不错了,要是我一屋子都是病人,我可能已经进重症监护室了。
煮:那你吃药了吗?体温量了吗?
果:嗯呢,家里能找出来的止咳退烧药我都吃了些,不知道能不能好……
果:38度多吧,记不太清了。
煮:你乱吃药也好不了啊,真的服了。
煮:你现在能走路吗?
煮:家里有酒精或者度数高一点的酒吗?可以擦在额头上,或者腋下。退烧挺管用的。
果:应该没有诶,
果:头有点晕。
煮:你睡会吧,少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果:已经近视了。
贞竺也无语住了,心想,这孩子是命大啊,要是我发烧,真的玩不了一点手机。
疾风骤雨般的高热猝不及防地席卷而来,贞竺在夜的深邃中被炽热唤醒。
次日清晨,她挣扎着试图从混沌中挣脱,布洛芬的清凉短暂地抚慰了她的躯壳,却未能阻挡热度再度攀升的势头。
午后的小憩,犹如浮在沸水上的薄冰,片刻的安宁后,体温再次攀上陡峭的山峰,整个夜晚,她在辗转反侧中与梦魔共舞,未曾真正沉入梦乡。
在坚韧的意志力牵引下,她步履维艰地踏入了诊所的大门。几瓶葡萄糖与氯化钠溶液,如同救命的琼浆,在现实的秤盘上被砝码标上了不菲的价格。
这世间,的确常常应验着那句古谚:物稀方显其贵。
经过了悠长的假期,那些从疾病阴影中顽强挺立的学子们重新踏入了校园的怀抱。尽管曾与病痛作斗争,他们的青春身躯却仿佛永不知疲倦,洋溢着无尽的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