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能感觉出来,这个时候的老妈,对老爹那压根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老爹有一点说的没错,确实是一见钟情,对,他单方面的。
而白桉对他的评价:一只招摇的花公鸡。
……
我是刚转来的,所以实验什么还都跟不上节奏,白桉会跟着沈谚去实验室练习实验,我也就坐在一旁托腮看着他俩。
我妈不愧是我妈,摇滚玩的6,连处死小白鼠都这么干净利落。
抓住头尾,咔嚓——
沈谚一顿,“白同学。”
白桉把小白鼠放下,弯眸,“怎么啦?”
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我眨眨眼,看着白桉周身冒起的粉红色小泡泡。
“我们今天来实验室,只是喂养小白鼠,练习简单的抓取固定,注射采血。”沈谚盯着桌上奄奄一息的小白鼠,沉默两秒,“并不需要处死……”
白桉,……
我,……
嗯,老妈你好样的!
A大在90年代还很穷的,所以枉死一只小白鼠,我们仨被实验老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出了办公室,白桉作为罪魁祸首,飞快的溜回去写检讨了。
我刚要跟上,胳膊便被轻巧地一拉。
沈谚垂眸看我,视线里充斥着探究。
有些心虚,我的手往口袋里缩了缩,“怎,怎么啦……”
对峙半晌,他似乎无奈,终于开口,“小白鼠需要无菌的喂养环境,不可以带走。”
“我,我没——”
口袋动了动,冒出一颗白色细绒毛的鼠头,红色的眼睛还显得有些呆憨。
上交了赃物,我心虚地没敢看他,“刚刚尾部静脉注射的时候…我不小心把它尾巴…扎穿了……就……”
“没关系,它的尾巴痛觉神经分布很少。”沈谚拿着小白鼠,缓步向走廊尽头的喂养室走去。
与他手里红红的小眼睛对视了一下,我默默跟了上去。
喂养室里啥都有,还有几只超级肥硕的大兔子,据说其中一只,把学长的胸口都给蹬青了。
“不许乱动。”
沈谚一出声,我就立马缩回了戳向兔子屁股的手。
别说,手感还挺好。
小小的鼠脑袋安静地耷拉在他的虎口处,开大鼠笼的手一顿,沈谚又转道找出了一只单独的基础笼。
“不放一起吗?”
他把小笼子放到大笼子旁边,轻咳一声,“你以后,可以单独喂它。”
我眨眨眼,蹲下去rua小白鼠的脑袋,“意思是,以后只有我可以拿它做实验吗?”
“嗯。”沈谚沉默一瞬,歉意地看了眼小白鼠,最后别开视线。
我,……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喂!
我的技术肯定会进步的好不好!?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心虚,戳了下笼子里乖巧的鼠头。
鼠鼠你呀,洗到临头啦……
在98年的大学,我过的很充实,下课了要么跟着沈谚去实验室喂小白鼠,要么跟白桉去酒吧驻场给她打打下手赚点外快。
然后在某天,就在宿舍楼下被魏子洲拦住。
“翅膀硬了?周末都不回家?”
“没空。”
面前身影一晃,魏子洲皱眉塞过来一沓纸币,有些不自然,“真是倔的跟我一摸一样,妈的,我魏子洲居然还有一天要上赶着给人送钱的。”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动动手腕,我打算把钱还给他。
他拦了下,“诶诶诶,不用你帮忙约白桉,这钱就单纯给你的生活费。昨晚做梦,老头子提刀追了我几条街,说我饿着你了,真的服。”
“哦。”
“干嘛躲我?”
倒也没别的理由,就是我实在太喜欢和白桉还有沈谚呆在一起了,越看他俩越配,我们仨在一起就好像…
一家三口。
而且按照老爹的说法,老妈是难产死掉的,但如果老妈跟沈谚在一起呢?
凭借着沈谚的医术还有他未来的导师的能力,白桉总不会再死一次吧。
越是这么想,越对不起老爹,所以我就干脆躲着他走。
突然想到什么,魏子洲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看你最近倒是和沈谚走的挺近的。呆头书生有什么好的?你跟白桉都上赶着?”
实在看不惯老爹年轻时候这么自以为是的样子,我终于抬头瞪他,“你不了解,就不要乱说!”
“呵!中国医学也就这几十年才开始迈步,离国外还差老大一截,沈谚一个大男人,在这个年代选择从医,怕是花一辈子都出不了什么成绩。”魏子洲手中转着钥匙,轻佻一笑,“不如像我,从商,国家的经济水平还要靠着我们年轻一代——”
“魏子洲。”
我第一次叫老爹的全名,他一愣看我。
“总要有人做先驱者不是吗?”我抱紧手中的医学书,严肃地和他对视,“你不是他,没有资格指摘。
“而且,沈谚以后,一定会成为撼动全国医学界的新贵,并不是一辈子碌碌无为。国内医学的发展,远会比你想的更迅速。”
深秋了,一片枫叶悠悠扬扬地飘在我跟魏子洲之间。
在这样一个年代,有着一条路走到黑的勇气,我是佩服沈谚的,也佩服20年后,能微笑着调侃当年不易的那个男人。
魏子洲没说话,视线一抬,落向我的身后。
我转身,不远处的枫树下,沈谚推着单车,依旧是洗的发白的衬衫,眸色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