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他们四人真的会那么关心我,我也没想到他们四人工作会那么认真负责,我更没想到他们四人的爱情会发展得那么迅速,还那么浪漫有趣:
不知不觉,这四个年轻人谈工作就谈到了天黑。
走出校门,孔亮和罗芳婷朝着地铁站走去,他们俩都要往市区方向,他们俩都要在下班后各自回家。
洪老师是住在学校宿舍的,但他专门走了一路,送一送灵灵:
灵灵:“我自己去公交总站坐车就可以了,不劳烦洪老师走这么远一趟。”
洪老师:“广州夏秋的夜晚可以看到星星,这一路不劳烦,我很享受。”
灵灵:“洪老师文采飞扬,今天的班会课上洪老师的诗歌朗诵真好听。”
洪老师:“灵灵社工的`找星星`游戏才更精彩,我和同学们听了都受益匪浅,我也在继续找自己生命中的星星。”
灵灵:“洪老师教语文,真好,诗情画意的。”
洪老师在灵灵的赞美下诗意大发:“语文课确实让我喜欢,优美的文字让我沉醉,看着这一路的满天的星星,请让我再为灵灵社工朗诵一节《繁星》的选段吧!”
灵灵为洪老师的诗性幽默而忍不住笑了,她觉得洪老师的却有点怪,但并不让人讨厌。
洪老师再一次深情地,抒情地朗诵着《繁星》的又一个选段,比下午的主题班会课上的朗诵更加深情,更加抒情:
井栏上
听潺潺山下的河流——
料峭的天风
吹着头发
天边——地上
一回头又添了几颗光明
是星儿
还是灯儿
在灵灵面前,洪老师呈现出了最柔情最诗意的一面。
诗人在诗中的文字到底想表达什么,这对洪老师和灵灵社工来讲并不特别重要,他们只是觉得两人在星月下,在小路上并肩走着,此情此景就优美得宛若诗中意境。
路的另一头是孔亮和罗芳婷在并肩走着,路的另一头并没有呈现这番诗情画意的美景。说是针锋相对吧,针锋相对也不是,说是嘻嘻哈哈快快乐乐吧,好像也不是:
“走得那么快是饿了吧?耽误了你下班几分钟,我请你到前面的小摊吃点东西怎么样?”孔亮知道罗芳婷饿了,知道她中午在饭堂见到自己都不敢多吃几口。
“是几分钟吗?我还哪里敢怎么样啊?和孔大调研员共事是我的荣幸,我还哪里敢让您请我吃东西啊?中午请我吃的鸡腿都还没消化呢,我已经受宠若惊了,就别再折腾我了,谢了。”罗芳婷第一天到学校驻点上班,她确实是有点累了,一直没怎么停过,又是观察,又是讨论,又是主持主题班会的环节,惊险刺激的一天,她确实想赶紧回家歇歇。也确实是饿了,只是也确实不太好意思又吃孔亮的东西,况且她只想自己轻松进餐,并不想和孔亮一起吃,不想又是一个如履薄冰地将就着。
孔亮知道罗芳婷对自己的印象不好,没有再和她斗嘴去,他知道她确实累了,不想再难为她。可是孔亮知道罗芳婷真的是饿了,他就是一心想买点吃的给她温暖一下她。
孔亮没有征得罗芳婷的同意,执着地径直地走到一个小摊前:“老板,谢谢给我两包剥壳栗子,奖杯百香果汁。”
“好嘞,马上,我这儿的栗子个头小,但很香,百香果都是我自己种的,可新鲜了。”老板一边热情地说,一边热情地制作。“好了,两位试试看。”
“谢谢老板。”孔亮有礼貌地接过栗子和果汁。
“下次再来哈!”老板用广式国语,用粤语式的普通话热情到最后一刻。
“好,一定。”孔亮还是这么有礼貌。
罗芳婷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这一整天都觉得眼前这位孔大调研员挺势利眼的,一副高高在上的学术样子,但想到他和自己一起跟进陈冬同学的个案,又看到他如此有礼貌地对待路边小摊老板,罗芳婷觉得他似乎也勉强有那么些优点。
“来,给你。”孔亮明明是专门想买给罗芳婷吃的,却偏是一副冷漠的样子。
“刚刚对老板的那个礼貌态度就不能也在我这里运用运用吗?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不吃了,你吃吧。”罗芳婷也是个有性格的小人儿,受不得孔亮的居高临下。
“吃吧,尊贵的罗社工,您一包我一包,您一杯我一杯。坐地铁前吃完啊,地铁不允许带吃的进去。”孔亮真怕罗芳婷不愿吃,拿出最真诚的态度递给了她。
“谢了,我吃不是因为你给我,我吃是因为刚才老板的敬业和热情。”罗芳婷嘴上硬着,但一接过栗子和果汁嘴就软了,仪态尽失地吃着。
孔亮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忍不住微微一笑,眼前的这个假小子似的小女生太可爱了,原形毕露,真实至极。看到罗芳婷吃得那么尽兴,孔亮心里也挺甜的。
“这小摊的栗子果然香,果汁搭配刚刚好,下次见到还要再吃。”罗芳婷意犹未尽地说。
“那下次你请客。”孔亮还是继续把自己的感情隐藏得很好。
“好啊,等我发了第一次的工资,我请你吃栗子喝果汁。”罗芳婷觉得这个下班边吃边走的模式挺舒服的,自己也挺期待的,一种说不上来的期待,就欣然地答应了。
走着走着就已经走到了地铁站,广州地铁在下班高峰期是广州城里最拥挤的区域之一。好在孔亮和罗芳婷是在郊区的学校驻点,他们坐地铁是在终点站乘坐,否则都不知道得排多久的队。即便如此,他们坐上地铁后,也已经是没有座位了,只好站着。
站着就站着,两人不约而同地拿出蓝牙耳机,你听你的,我听我的,站在那里仿佛两个不认识的陌路人。
“你在听什么?”孔亮无聊地搭讪式地问罗芳婷,地铁里的安静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他总想和罗芳婷说点什么。
“听歌啊,下班就该做下班的事情。你不会是打算听新闻吧?”罗芳婷一脸惶恐。
“不是听新闻,是听书。我平时坐地铁喜欢听听自己喜欢的书或者感兴趣的课。”孔亮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呈现给罗芳婷。
“孔大调研员果然名不虚传,孔大博士也真是货真价实的,敬仰敬仰,我等望尘莫及。我就是一界普通人,见谅见谅,有怪莫怪啊。”罗芳婷继续带上蓝牙耳机听她的歌,放松放松去。
孔亮自然还是更喜欢听书,但他也有点喜欢罗芳婷式的轻松快乐。
五号线地铁跑着跑着,人越来越多,到了广州城中心珠江新城站,门一打开,哪怕敬业的工作人员已经尽力引导,但乘客还是蜂拥而上,孔亮和罗芳婷一退再退。
孔亮生怕罗芳婷被别人挤到,扎着马步站好,用力挡着乘客人群。
罗芳婷今天第一天坐五号线地铁上下班,她对拥挤的地铁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地铁再次开动,罗芳婷脚没站稳,晃了一下,用力站稳,不小心,又是一脚,又是一脚踩在了孔亮的皮鞋上,这次和早上不同,是另一只皮鞋。
现在好了,一早一晚,一左一右,孔亮两只皮鞋都印上了罗芳婷的脚印。
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经过一天的磨合,缓和了那么一些些,怎么就又踩上了呢。罗芳婷一吓,又一慌,猛一抬头。
孔亮喝完百香果果汁后湿润的嘴唇,触碰到了罗芳婷的额头。
孔亮心跳加速,罗芳婷心乱如麻。
地铁继续飞快地开着,孔亮和罗芳婷则静止了似的,一动不动,你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无言以对,却心潮澎湃。
冷静再冷静地再回顾再思考,没错,在飞速的地铁上,在拥挤的人群中,他和她不小心地吻了一下。
罗芳婷蓝牙耳机里的歌唱的是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孔亮蓝牙耳机里的书读到了哪里他也都听不清了。
他和她都只意识到,他和她在拥挤的地铁上不小心地吻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