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琴俱亡

半身风雨半身伤，半句别恨半身凉。

寂岜之年，西蜀战乱。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寸草不生。叛军入城，如野兽横行。搜刮掳琼，百姓无处可逃，男子充作苦力，女子被凌辱人前，老弱病幼直接杀死挑在刀槊上为取乐，种种暴行，灭绝人性，城中凄惨的吼叫日以继夜，久久不能散去，仿如一座人间地狱。

年满四岁的行舟和他正值孩提的弟弟行知在这场战争中苟活了下来。末日的余晖映照在破败的世界，荒芜的废土上弥漫着烟尘和死寂。尸骨堆积如山，寒风在这片废墟上呼啸着，似乎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

行知依偎在行舟怀里，轻声道：‘哥……我，我好怕。’行舟用手掌揉了揉行知的头道：‘没事……马上就安全了。’

这场战争足足打了一年多。

寂岜二年。行舟和他的弟弟被俩个翁媪收留了。翁媪待他们很好，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亲孩子……

十年之后，已是泗极之年。行舟和他的弟弟已经长成大了。他们一起去参加科举考试，历经九天六夜他们终于考完了。正值上元节，他们兄弟俩一起去参加上元节。

元宵佳节，皓月当空，万家灯火通明。长安各处早已挂满了灯笼，灯火红了夜色中的巷子。 花朝月夜，锣鼓喧天，风清月皎，朗月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长鸣湖畔，前来观灯的人数不胜数，皆是成双成对，祷求长岁。 长鸣湖旁搭着戏台，台上戏子嗓音清亮，歌声绕梁，一曲必，台下人群熙攘，撒钱打赏样样都在。天色昏昏沉沉，人间却灯火通明。

京城人流攒动，熙熙攘攘，花市灯如昼。大抵是此地达官贵胄聚集，要钱有钱，要闲有闲，便格外重视起这些节日来。今年的花灯夜排场更是铺张。形态不一，颜色各异的灯笼一串串坠满了街头巷尾。

夜市里除了本来就有的点心吃食店铺彻夜开放，还有不少来自各地的商人推了小车摆卖着来自各地的物什与特产，一路人间烟火。

行舟与行知并排走在街道上，平时并不狭窄的街道今天走起来却显得拥挤，常常有人流将其冲散。行知不得不拽住了行舟的袖子，才勉强没有走散。

"今年的上元节应当是往年来最热闹的一次了。"行知道。

"这是自然，近年国门大开，这又是都城。除了本地人，还有很多外地人甚至是外邦人都慕名而来，感受中原的节日。"行舟双手抱胸闲散地走着。

行知四处张望，"难怪摆这样大的排场，过几日便是觐见外国使臣的日子了吧。"

"……"

如此一路边走边聊，街边的烧烤香气四散，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几句不少杂耍挣钱的"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参杂其中，好不热闹。

最后是行舟拉着行知坐在了一家糖水铺子里，点两碗糖水汤圆。

行舟兴奋地搓搓手，道："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汤圆铺子了，可是平时总吃不上这撒了干桂花的。今日倒是吃上了。"

"这汤圆撒了桂花后可有什么特别之处？"行知不解，她并未吃过这种汤圆。

此时两碗汤圆刚好端了上来，行舟将其中一碗推到了行知面前。示意其自己试试。

一个个圆滚滚雪白的糯米团子浸在褐色透明的红糖水里，随着氤氲的热气散发着甜腻的芳香，上头撒了一把金黄的，被晒成脆脆的干桂花，因热水的冲泡而舒展在糖水里，于是浓郁的桂香便也融进了汤圆中。

行知低头，舀了一个汤圆嗅了嗅，赞叹道："果然沁人心脾。别出心裁，别出心裁。"

行舟并没有搭话，行知疑惑地抬头，发现行舟正低头狂炫，脸都快埋进了碗里。

行知笑道："你吃这么快不怕呛死啊。"

行舟好一阵没说话，仍是速度不减地炫。终于他"怦"地一声将碗放下，愉快地舒了一口气，道："啊--香啊！"

连汤也没剩，只是碗壁上还粘了些湿哒哒的桂花碎。

行知震惊："你这可直是饿得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