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初雪,书院后山的梅花开得极好。莫山山坐在崖畔石凳上,膝上摊着一卷旧书,指尖却停在某一行墨迹上,迟迟未翻。
她想起那年在荒原,宁缺用毛笔在雪地上写她的名字,说“山山,你这样的女子,不该被风雪困住”。可如今风雪停了,她却被困在了自己的心里。
直到某片雪花落在书页上,没有融化。
那是一片极薄的、泛着青黑的雪,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吹来的。莫山山抬头,看见梅林深处站着一个人。
黑衣,连帽,背负长刀。风雪近不得他身,仿佛连时间都在他周围凝滞。

莫山山“你是谁?”
那人沉默片刻,声音低而冷,像雪下的铁:“张起灵。”
青铜门后
张起灵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
青铜门后的世界没有时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偶尔闪过的光。那些光里有人影,有呼喊,有他无法回应的执念。直到某一刻,他看见了一道光,光里有个穿墨衣的女子,在雪地上写字。
他伸手,抓住了那片雪。
再睁眼时,已站在长安书院的梅花树下。
莫山山看着他,眼神清澈得像一面湖,却没有问他为何而来。她只是合上书,说:“你身上的气息,不属于这里。”
张起灵点头。他本不该出现在任何故事里,除了他自己的宿命。
莫山山“但你来了,便是机缘。”
书院后山多了一间竹屋。
张起灵不说话,莫山山便也不问。她每日练字,他每日在崖边练刀。刀光斩断风,墨香浸透雪。
某日,莫山山在宣纸上写了一个“灵”字,笔锋未收,一滴墨溅成飞鸟的形状。张起灵忽然开口:“你的字,有执念。”
#莫山山垂眸:“你的刀,没有。”
张起灵沉默。他的刀本就是为斩断执念而生,可此刻,他第一次想知道——如果执念被斩断,那执念里的那个人,会不会也消失?
雪夜问心
冬至那夜,雪大如席。
莫山山煮了一壶酒,与张起灵对坐。酒过三巡,她忽然问:“你为何而来?”
张起灵望着杯中倒影,那里面没有他的脸。
张起灵“我曾答应一个人,要替他守十年青铜门。”他低声道,“十年已满,我却找不到回去的路。”
#莫山山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腕脉——那里没有心跳,只有一片寂静的冷。
#莫山山“也许,”她轻声说,“你守的不是门,是自己。”
张起灵抬眼,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悲悯,像荒原上最温柔的雪。
归处
第二年的雪来得更早。
张起灵站在崖边,长刀已归鞘。莫山山递给他一幅字,上面只有两个字:
“莫失。”
莫山山“我修的是符道,可写万物规律。”她微笑,“但这两个字,我写不出解法。”
张起灵接过字,忽然伸手拂去她发间一片雪。
张起灵我会记得。
转身时,雪地上没有脚印。
#莫山山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轻声补完了那幅字:
“莫失莫忘。”
很多年后,书院弟子间流传一个传说:
后山梅树下,每逢雪夜,总有一黑衣人驻足。他从不说话,只在雪地上留下一行字——
张起灵“山山,雪停了。”
字迹如新,却无人敢近。~
因为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来客,在替某人看一场长安的雪。
张起灵终究不属于将夜的世界,正如莫山山无法踏入青铜门。
可雪落无声,墨痕有迹——
有些相遇,不必长久,只需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