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妄

程妄有病，大家都这样觉得。别人欺负他，打他，他也不还手。等那些人打够了，自然会放他走。

　　大家都把程妄当做精神病，没有人愿意跟他玩。他也从不找别人玩。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总是这样。

　　他的父母离婚了，谁也不想要他，都当他是个累赘。

　　程妄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小时候可活泼了，总是无忧无虑，每天都开开心心。

　　直到他十五岁那年，父母家暴，离婚了。他没有父母了，同一时间，他也准备中考了。

　　他整天浑浑噩噩，上课就没听过。一时间班级里谣言四起，有说是因为他被抛弃了，有说他是被捡来的孤儿，甚至还有人说他的父母死了。

　　他不想去回应，也不想去澄清。

　　从那之后，他再没说过一句话，身边的朋友也渐渐减少，直至最后，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怪胎，所有人都想远离他。但总有几个贱的要欺负他，打他。他也试图向外界求助，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于是在中考前一个月，他站上了学校楼顶。

　　“下来！！程妄！你要死吗？”有些同学吼道。

　　“……”他不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来！！别跳！”

　　更多的同学参与进来，有甚者还报了警。不一会学校楼下停着好几辆警车和消防车。

　　消防员来到顶楼，程妄后退了一点，只要他再退一步或者是脚一滑，他就有可能没命了。

　　消防员停住脚步，试图想让他自己下来。

　　“同学，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们聊聊，不要犯傻事！”

　　“是啊是啊，我们同学一场，你有什么困难直接说！我们帮你解决！”同学们附和道。

　　“程妄！你成绩那么好！还有一个月就中考了，你这一跳，万一没死，又落下残疾！不会后悔吗？”

　　人群中为首的老师吼道。

　　他记得那个老师，程妄被造谣，被欺负的时候，那个老师是唯一没有远离他的老师。他以为那个老师能够帮助他，他将那个老师视作希望。

　　他试图向那个老师求救，可是，他等来的只有一句“为什么他们只欺负你，只造你的谣，你应该看看你自己的问题，最近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还老是挑别人的毛病。”

　　这种结果已经出现太多次了，他已经麻木了，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为什么，他想不明白，明明在父母离婚之前，他被造谣之前，成绩没有下降之前，所有老师都喜欢他。但现在，没有一个老师愿意帮助他。

　　他想不通。

　　他看看同学们，又看看消防队员们，长叹了一口气。

　　兴许是看他实在不愿意下来，大家也都渐渐不说话了。

　　“同学，你的成绩很好对吧？马上中考了！我们不要留下遗憾！”消防员说道。

　　“……”程妄不想回，他的成绩确实很好，好到老师们都说他是天才。

　　天色渐渐由黄昏转向黑夜，楼下的消防车和警车闪烁着红蓝色的灯光。

　　“队长，下面的队员已经将气垫放好，一切准备就绪。”另一个消防员跑过来说。

　　虽然他很小声，但还是被程妄听到了。

　　程妄低头一看，果然消防防摔气垫已经全部展开。

　　“你要死就去死啊！没用的东西！活该！”突然人群里传出了叫骂声。

　　“我生你养你，你就这样对我！你要脸吗！？”那人继续说。

　　程妄回头，看着那个叫骂的人，那正是程妄的母亲，尚祠。

　　“就是啊，跳啊，你跳啊。”那些欺负程妄的人接着话茬继续说，他们似乎已经笃定了程妄不敢跳。

　　“……”

　　程妄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扫视在场的人。

　　过了一会，他径直跳下去。

　　大家都知道程妄死不了，他被消防气垫稳稳的接住。

　　顶楼同学们的声音更大了。

　　……

　　“你不是要死吗？怎么？非要等消防设施放好了才跳，麻烦。”

　　程妄低着头，一声不吭。

　　“害得我还被批评一顿，真没用。”

　　眼前之人越说越激动，抄起手机就往他身上砸。

　　“女士女士，这里是医院，请您不要乱来。”护士小姐赶过来，拉住了程妄的母亲。

　　尚祠的力气大的惊人，一把甩开护士小姐，将手机重重的砸向程妄。

　　“砰”手机砸中了他的头，掉到了地上。

　　屏幕碎了一地，意想不到的是，程妄居然没有躲，手机就这么砸到他头上，他没哭，什么表情都没有。

　　尚祠不可置信的看着程妄，看着他的额头渗出鲜红的血珠。

　　“真是疯了…”

　　程妄还是参加了中考，中考之后他越发沉默寡言，无论何时都是独自一人。

　　中考结束，他拿了一个不错的成绩，上了好的高中。

　　高一开学的时候，有不少人听过他跳楼的事，大部分人都对他避而远之，但还是有一些固执的愿意尝试和他做朋友；

　　少年穿着蓝白校服，清瘦而挺拔。利落的黑发垂落微微遮住眉眼。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女学生的目光。

　　程妄长得着实好看。

　　从他坐进教室起，有不少女同学给他打招呼，不一会，他的座位上围了很多的同学。

　　“同学，交个朋友吧？”一个女同学对她伸出手。

　　程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同学？”那个女同学继续问。

　　“嗯。”程妄冷冷的说。

　　“就一个…嗯，太高冷了吧！？”那个女同学对他的态度感到不满。

　　程妄依然没有说话。

　　“你不就是××中学的那个跳楼的吗？装什么？”那个女同学似乎被激怒了。

　　“听说你还有精神病呢！”那个女生继续说。

　　周围喧闹声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目光向程妄身上投去。

　　程妄愣了一瞬，别过头去，谁都不理。

　　此后，很少有人会主动找程妄交朋友，程妄也从没找过别人交朋友。

　　正是因为这样，他成为了小混混欺负的最佳首选。

　　起初只是语言攻击，这对程妄并没有什么。那些小混混见程妄不反抗，便更变本加厉。

　　程妄每天都被打的遍体鳞伤，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又青又紫，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自己解决事情，因此，他从未寻求帮助。

　　他知道，那些人打累了，自己就会走，索性他就不反抗。

　　很晚的时候，他自己回到那个破碎的家，爸爸妈妈早就已经搬走了。他们给了程妄一点钱，让他自己住在原先的房子里。

　　房子里的很多东西都被砸碎了，就在程妄父母闹离婚的那天。他自己将屋子收拾好，再收拾收拾自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他辗转难眠，一整夜都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