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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问爱人》

闲泽的一个合集

“李承泽,”范闲轻声问,“你在笑吗。”

“是啊。”怀里的人声音镇定,细听之下带着一点轻快

“终于要死了。我是真的活够了。”

“这事早定局了,不是我想象中那般惨烈折辱,我已经知足。况且,我也不算”他顿了顿,垂下眼帘“...也不算一无所有。”

范闲扶着他肩膀的手骤然收紧。

“这些话或许早该说,只是,唔,现在说也不迟吧。”

他笑语里少有的几分情真意切。

毒在身体里发作,像一把锯齿,割着五脏六腑。

他一向不耐疼,这一刻却生生忍着。想快点结束这一场闹剧,但是这人间,他还有一点牵挂。

“还有一事。”

他意识逐渐模糊,撑着最后一口气,尽量吐字清晰。

“嗯,你说,我在听。”范闲脸藏在黑暗里,李承泽看不清,索性靠在了他肩上。

“你红楼写完了记得烧给我。诶,好想知道他俩最后成亲没。”

“成了。”

李承泽怔了一瞬,又问“妙玉呢。”

“当了尼姑,老死了。”

“真的吗,”李承泽呢喃,“如此便...太好了。”

“范闲,我一直以为林妹妹会死,然后宝玉娶了宝钗。我最喜欢妙玉,她性格这么高傲,又脱尘俗,我以为...她也没有好结局。我一直觉得我和她有点像,她一个是可怜的人,也喜欢饮茶读诗,也无心财权...”

李承泽声音越来越小。说完这一段,又陷入漫长的沉默。

李承泽有点乏力,干脆合了眼。

过了一会,他觉得他还应该说点什么,因为自己好像要坚持不住了,他得说点什么让范闲记得他久一点。说什么呢,要是找到合适的姑娘就试试?还是前程似锦,早日位及权臣?都好俗气。

最后,他听见自己说,范闲,你眼泪掉到我脸上了。

太烫了。

一个月后的清晨京都还未完全醒来,朝臣都没出上早朝的门。

一队轻骑进了宫,一路上无人阻拦,直逼李云潜寝宫。

为首的人戴着面具翻身下马,他着一身习武之人常穿的装扮,推门进去,落脚之间没有任何响动。

没隔多久,他拎着一个人头出来,手上的剑还滴着血。

他浑然不顾。血滴了一路,越来越少。

初春的寒意冲天。

太阳终于出来了,街巷活络了起来,百官穿好朝服,近的步行,路上还停下来买了早饭,边走边吃,远的备好车马,趁这时间在马车上小憩一会。

太阳照在宫殿前的长阶前时,第一个人也进了殿,他是新晋的御史大夫。他一直小心翼翼,进谏时胆战心惊,说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生怕庆帝眼睛一眨他脑袋就落了地。

今天他准备一如既往的打起十分精神对庆帝,一抬头,就看见庆帝的项上人头端端正正的放在他平时坐的位子上,血流的周围到处都是。

那张脸正直直的看着他,死气沉沉,难掩惊悚。

他不敢相信,吓的腿软,也不敢看第二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在殿门口与最里面庆帝的头遥遥相望,反应过来后,他手脚并用的往外面爬,嘴里一会喊救命一会喊饶命。

撞到了第二个走进来的人。

那人皱眉问他干什么。

他惊醒过来,从阴森森的宫殿回到人间,“皇上,皇上死了!”

“什么?”

他却没管他了,跌跌撞撞跑到殿外,一个踉跄摔在了阶上。

第二个人抬头,也看见了端放在高位上的血流干了的头颅,殿外御史大夫变了调的喊声传来

“皇上....驾崩了!”

百官皆惊,太阳仍旧有条不紊的拾阶而上。

庆帝驾崩,举国皆丧。

国葬后太子亲自扶棺入皇陵。

三天后太子继位,号庆仁帝。新帝将宫里原服侍先帝的大数人遣散,只留了几位公公。

一个月后边境传来战事,大皇子奉旨携妻回守边关。

紧接着新帝彻查先帝惨死一事,查了半个月,终于抓到凶手,是西北边的蛮人。

正是一个多月前来犯的战事的先探。新帝愤慨,举兵讨伐。

又过了十天半月,范闲自请秘密南下巡查地方官,新帝应允。

第二日,守城门的士兵看见一个蒙着黑布的瞎子赶着马车出了城,风吹动间,他看见了坐在马车里面的人。

“范...”他差点惊呼出,想到宫里的传闻,又堪堪止住了。

他原是宫里的侍卫,见过范闲几面,几个月前新帝将他们遣散,是要他们远离京都,他别无去处,托了关系才留下来在城门当值。

同他一起值班的兄弟说庆帝死的那日,大皇子率了一支军队在城外,是早料到蛮人会来刺杀。

但是宫里有人说,那日一早进宫砍了先帝头的根本不是蛮人。

他突然想起来,授意侍从宫女那日一早不要出门的,是太子。

悬日当空,他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士兵认出你来了。”五竹的声音传来。

“无事。”他不会说的。范闲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

快点到江南吧,他要先短暂的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京畿,找一个适合思念和写红楼的地方。

李承泽倒在他怀里没了气息的场景如在昨日,他用手帕细软一遍遍擦掉他嘴角溢出来的血。

他爱干净,要是脏了衣裳肯定会不高兴。

但是后来手帕全是血迹,血还是止不住的流。

他无助的把人揽在怀里,四下空荡荡的,刚才还和他说话的人,已没了声息,体温也渐冷

庆国本就在南方,但是京畿离真正的江南之乡还还差点韵味。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会有青山绿水的风情。

范闲第一年走了些地方,都不满意。他都能凑合,李承泽不行。

范闲每一个地方都留了一阵,不长不短,刚好够查清这些个地方父母官的底细,也不会叫新帝派来跟着他的人起疑。

临近年关,范闲再次启程,依旧是五竹驾车。

范闲撩起帘子看一眼外面的天地,天色阴沉,已经开始飘细雪。

冷风灌进来,兜头冲了范闲一脸。

“范闲,冷死了。”

“知道了殿下,等会就热了。”虽然这样说,范闲还是下床添了点炭。

“别碰我,你去把手捂暖和了。”李承泽懒懒的。

范闲装模作样的哼笑。

“范闲?”

范闲回过神“怎么。”

“人走了。”范闲反应了一会,知觉五竹说的是太子,不,是新帝的人。

“走吧,不用管他们。”大半年了,再不撤他都忘了这回事了,不是他们隐藏的有多深,是范闲压根没注意。

范闲没什么表情的放下帘子,往手心呵了一口气。

承泽,这人间好无趣。

开春一晃就来了。

范闲把笔搁桌上,初春的寒气不比冬天温柔多少,南方更是阴恻恻的湿气。等墨水干的功夫,范闲决定去院子里转两圈。

太阳照得庭院明亮宽敞,范闲在亭子里坐着发了会呆,然后往池子了撒了点鱼饵。

中间有人上门,范闲又做起了范大人,人五人六的谈了正事。

客气的送人离开后,范大人早忘了桌子上那封药剂回家的书信。到了点,用了饭,他就出门闲逛去了,路上遇见有人成亲,一行人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范闲站在一旁瞧了一会,不知在想什么,送亲的队伍走了好一会了,他后知后觉的回神,抬脚就走,出了老远才发现自己走反了。月亮踱着步子到树枝上的时候,五竹把范闲架了回来。那家伙喝了个酩酊大醉,跟滩烂泥似的。五竹把他放在床上,扯了被褥给他盖上,谁知那死了一样的人一脚踢开被子,直挺挺的坐起来。五竹没动了,看那不省人事的少爷有何贵干。范闲眼睛都没睁开,只说了“书信”两个字又倒下了。发条在五竹脑子不紧不慢的里转了一圈之后才恍然大悟,是范闲每个月寄回京都的信。信端端正正放在案几上,五竹一板一眼的拿起来。他带着眼罩,看不清信纸上的字,但无非是念安之类的,遂妥帖的折好放进信封。五竹反手带上门时往里瞅了一:范闲安安分分的拍在床上。五竹想起找到范闲时边上已经空了的酒坛,突然想到一件事。今天是那二皇子的忌日。时间又往后走了一年。“范大人,今晚来我家吃饭吧!”田埂上一个妇人朝范闲喊,她面色红润,中气十足,身着麻布,却整整齐齐的。“不了!今晚有事要忙!婶婶有心了,改日上门拜访。”范闲同样挥手高声回答。那妇人干脆一点头,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柔软的泥土回去了。范闲驻足看了一会夕阳,又转身向郊外走去。月色淋在江面上,泛起波涛的地方闪着光。范闲躺在小舟上,边上已经空了两个坛子了。“承泽,我酒量还是和去年一样没进步,喝两坛就醉了。”他把一个囊袋握着贴在胸口,声音飘忽着。“你别怪我老是在你忌日喝醉,就是,诶,我喝醉的时候,有时候能看见你。不过你也不说话。”那人笑了一下,而后又低了下去。“虽然,大部分的时候没来。”“我前两天写了一点红楼,叫人快马寄给范思辙了。我说给你听。”“....他们看下了雪,就建议作诗,然后就要把海棠诗社的人喊来,又点了火盆,拿了果盘之类的,不一会儿,史湘云一行人就来了....”流水和间或的鸟鸣伴着他的声音,他就着月色说完一段。“明天烧给你,过年这一段你肯定喜欢看,凤姐讲笑话那里有趣得很,只是后面的事就不太好了。”“我写到八十回就不写了,你别怪我,红楼...”他感叹似的,“本来就是孤本。”“我前几日做梦,梦见你问我这囊袋里是什么。”“你来见我,我就告诉你。”二皇子当然没来,范闲躺到天边泛白。他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话,好像这样,就能填平他们之间那道名为“生死”的沟壑。“我这两年到了很多地方,都是我一个人,我每过一年,就觉得离你近了些。死亡,原来真的会成为一种期望。”这一夜,他乘流东望,辄一腔思念而还,同以前每一年一样。第三年,范闲又往南去了。他几乎到了最南边,这个地方临海。到这没几天,有人来刺杀他,对方不是他的对手,射了他一箭然后借着夜色逃了。箭上有毒,他拔了箭,毒不致死,但是他已经出现了幻觉。他心知要赶快离开。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同伙。这一转身,就看见了李承泽。范闲没动了,他不知是真是假,当然是假的。不,假的就假的。这影子似的假身,他磕破了头也见不到一面,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那里。箭上的毒让他额头蒙上了一层细汗,心却难以抑制的滚烫起来。他搜肠刮肚的想要说什么话。此时,离李承泽的死已经过了两年半。时隔将近九百天,范闲再次见到了他。他以为,他活着就再无见面的可能,他以为,再见面的时候一定是他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时候。“李承泽,”他体力不支跪倒在地上,眼睛却痴痴的望着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夜里寒,他还想问他冷不冷。他急切的想说句什么,这几年累积的思念,还有那些难以名状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了出来。他有千百句话想说,但是到了真正见到的这一面,挑挑拣拣不知道该说那一句好。李承泽背倚死亡,节步缓行,向他走来。算了...算了,他想,见一面就好。在他死去之前,至少还有一面。范闲自认是来自未来的人,和这里的文明形态比起来,确实算未来。看他母亲留给他的局面,他呢,要么摆烂当个快活子弟,要么就继承他母亲的遗愿,当前进的先知。在做先知的路上,别的都是真的,就诗仙和红楼两件事是假的。他以为李承泽爱的是假的他,他也以为在这个时代,能懂他的人已经死了。可是不是,李承泽是另一个范闲。他们中间,是一面镜子。但是他们在对立面,有的人,一看就是悲剧,比如李承泽;就像有的书一看就是悲剧,比如红楼。他不是这个京都的人,他应该在一个不勾心斗角的地方。这天下终究会兵不复起,黔首康定,天地也依旧是日升月落,天悬海沸。只有他的承泽,被当作了称量权力的砝码。这并不公平,范闲想。范闲在没回过京都,他一生都在尽力做“人无贵贱”这一件事。太难了,在这个枷锁死的时代,实在是太难了。但是不是一点成效也没有。他想。他已经播下了种子,就看他合适发芽吧。他不忙的时候会写日记,随手写一点什么,不是很讲究。每年李承泽的忌日就一个人带着呆着,拎两壶酒喝。他还是希望李承泽能来,哪怕是幻觉也好。他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他了。一个世纪也不过如此了。有一年秋天,范闲在院子里吃葡萄,他望着空空的世界,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地方,是真的没有懂他的人了。他和李承泽之间,有一些羁绊。他是确信的。范闲还算长寿,活了六十二岁。他的一生实在精彩,流在人间民俗也奉为传奇。那一天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一低头,六十二岁的范闲阖着眼晴躺在靠椅上,折扇已经落在地上了。他恍然大悟,这就是死亡。他看见了不远处的李承泽,二十出头的,没有褪色的李承泽。他向他走去。“你那个袋子里的是什么?”李承泽问,好像两个没有阔别多年,好想他只是先到了一个地方,等了一等。“所以那天你来了吗?”“来了。”范闲笑着,笑出了眼泪。“是你的头发,还有我的。我把它们缠在一起了。”不枉他这一生,无数次向山海问爱人,问他死去的深夜,问他活着的囚牢。

范闲拎着剑进门。

转过帘子一展身,那本该睡在榻上的狗皇帝没了踪影。

范闲眉头一跳,猛然回身。

庆帝一身白色的内里,松松垮垮的老样子,头发随意的挽起,落下了几绺。

他把手里的茶杯不轻不重的磕在桌上。

范闲一闭眼就想起了李承泽脱力倒在他怀里,眼里的火光一点点熄灭的光景。

“还不动手。”庆帝神色淡淡。

“急什么?”范闲冷笑一声,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直说道“我杀你,是因为李承泽,你可把这个名字记好了,你欠了他的是用命偿还的。”

最好在下面也绕着走,别扰了他的清净,下世也别碰上。

“看不出你们感情至深。”庆帝聊家常一样。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庆帝还未合上的眼晴里倒映着范闲在呼吸之间就逼近的脸。

瞳孔微缩,身体里面的毒却让他动弹不得,他看见那快出残影的剑斩无根之木一样同头发一起齐齐的切下他的头颅。

血过了一瞬才喷出来。

范闲喘息声粗重,他把乱了的面罩戴好,狠狠的闭眼又睁眼。

随后恢复了面无表情,拎上庆帝的人头出了门。

转身时身后传来沉闷的声响--庆帝那无首之尸砸在了地上,生前万人之上风光无二,死后烧出来的灰也不见得比别人重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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