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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琅阁的生意还在继续,唐潇的回归让燕子京十分感动,但也着实因为唐潇对于尉迟莫名的敌意有些无奈。只是他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唐潇是不会对他撒谎的。
那么尉迟无意对自己的恩情……难道这么多年的情意都是假的吗?
夏末的余热仍 蜷伏在庭院之中,不肯散去。自那日解毒之后,燕子京重获了对温度的感知——这种久违的冷热知觉让他一时难以适应。此时此刻,在这炽热难耐的暑气里,他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燥热,恨不得将身上的衣衫尽数褪去,方能稍稍缓解这如火焚身般的煎熬。
只是……
如果他没有感受到藏在树上像狼一样痴迷地盯着自己的目光的话。
燕子京潇潇,下来吧,现在的日子树上虫很多的,小心又被虫吓到吵着闹着要洗澡。
听到那带着宠溺与无奈的话语,唐潇忍不住撇了撇嘴。她自认为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可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究竟是哪个瞬间被他察觉的呢?心中满是疑惑。未及多想,唐潇像一条灵动的小鱼般从树上轻巧跃下,落地时虽有些摇摇晃晃,却也顺势将身上的枝叶尽数抖落。紧接着,她毫不犹豫地直奔向燕子京敞开的怀抱。那怀抱宛如温暖而坚实的港湾,正等待着她的归来。
.唐潇.京,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啊?~
搂着这两天不知道去哪里溜达的妻子,燕子京叹了口气,为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燕子京这几天去哪里晃了?到处都找到你,如果不是每天晚上你都回来吃饭,我还以为你又要离开我了。
冰冰凉凉的手掌心摸索着她光滑的脸颊,唐潇眯着两眼享受着燕子京一如既往符合她心意的抚摸。
.唐潇.让手下办了点事,放心,对你好。
成年之后她长了个心眼,她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别的雄性鲛人靠近母亲的时候父亲会发飙,现在她自己有了另一半,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另一半竟然也是这样。
她回来的第二天就只是提了一嘴解明华的名字,结果就在那天,燕子京提前关了铺子。
就在铺子的掌柜台上,唐潇被日了。
他像烹饪鱼一样将她翻来覆去好几回,而她这条鱼虽然在水里活力十足,但是一旦到了这种人来人往之地,她莫名起了地收起了扩张的鳞片,整条鱼脱了水一般被他折腾,最后厨子成功制服了翻滚打挺的鱼,让鱼服服帖帖地成为了一道厨子口中的美食。
如果不是那天她被日得连床都下不了,她就该那天开始行动的。
她是绝对不会在燕子京跟前说,她给了解明华和张晋然一人一封信。对于张晋然,她罗列了自己的怀疑,让张晋然配合燕氏去调查骊龙盗的真面目,而解明华……则是半威胁半诱哄,毕竟当年解明华的口信让燕子京差点儿被她的母亲给打死,这个仇她记得。
她可是很记仇的,所以她撒娇让母亲给了解明华一个惩罚:既然他想当太子太保,就让他一直当下去,别回海里了。
而现在,她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麻利地收集燕氏家族的清白证据,给燕子京沉冤昭雪。啥时候燕氏家族翻案了,啥时候他能回海里。她自然不知道解明华看到这封信之后老泪纵横地鲛人泪流了快一屋子了。
.唐潇.对了,你……你对那个尉迟,是不是还抱着……抱着感谢地心思?
她深知,若想让燕子京相信尉迟并非善类,就必须让他亲眼目睹真相。然而,燕子京脸上的神情却并未如她预期般落寞。那平静的面容下,仿佛藏着一层难以捉摸的情绪,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只是淡淡的,像是早已看透了一切的波澜不惊。这样的反应,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几分。原本以为,当真相大白于眼前时,燕子京会是怎样的痛苦与挣扎,可如今这出乎意料的平静,反而令她更加不安。她不知道,在燕子京那深邃的眼神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未被言说的故事与情感。
燕子京你说的话我都信,行走江湖,有的时候我连自己都不信,所以潇潇你不用担心我承受不了。
既然她道出了这番话,定然是之前去探寻尉迟的消息了。尉迟现下落脚于扬州,可他行踪不定,宛如缥缈云烟难以捉摸。他啊,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去直面那或许会令自己难以承受的结果,然而这份坚定之下,又藏着多少忐忑与不安呢?每一念及此,心中便似有乱麻缠绕,既想知晓尉迟的一切,又害怕真相带来无尽的伤痛。
.唐潇.等了两天等到了他的行动,就在现在,我带你去看看?
燕子京你要怎么去?
.唐潇.鱼儿自有妙计~
她边说着,纤手轻巧地从腰间抽出一条鲛纱缎带。只见她指尖微动,蓝色光芒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将鲛纱轻轻覆盖。刹那间,那鲛纱像是被注入了神奇的生命力,迅速延展变长,几尺的长度轻盈舒展,宽度也惊人地扩展,竟足以容下三四人并肩而立。
她一下子将这鲛纱披在了燕子京和自己的身上,那原本在太阳之下映出长长的影子顿时消失不见了。
燕子京潇潇?这是?
.唐潇.这是我母亲织的鲛纱,父亲给它施了隐身的咒法,母亲把这个做为成年的礼物送给我了。现在正好用上,走,我带你去。
光天化日之下,一人一鱼鬼鬼祟祟地披着一条鲛纱,光明正大地走在扬州城的街头,但是偏偏来往之人都视若无睹一般径直朝着两人身侧走过去,有的时候这两人也要避开一些人流密集之处。唐潇凭借着自己敏锐的嗅觉,一路带着燕子京飞上了一家别院的墙头,顺着墙头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别院主宅的房顶上,然后两人掀开了房顶上的一块瓦片,燕子京望着这别院房屋中的三人。
一人别着皇室令牌,一人是他所熟知的仇家郑世元,最后一位……
燕子京(骊魁!)
此人的打扮就是骊魁!怎么会,他不是在河西的时候被自己杀死了吗?难道……在西边杀死的是假的?
他心中惊诧如汹涌海浪滔天而起,正在这惊愕之际,还未及有所动作,便见那三人已然率先行动。
主宅中,郑世元恭恭敬敬,低头坐在郢王对面。郢王阴沉着脸,根本不拿正眼看他,自顾自喝茶。戴着面具的骊魁大大方方解下了黑衣斗篷,丢到一旁,很随意地拱了拱手。
尉迟无意见过郢王。
龙套(郢王)有劳骊魁奔波数千里来到扬州,却还要给郑家收拾残局。
尉迟似笑非笑在郢王和尉迟中间坐了,斜睨一眼郑世元。
尉迟无意郑公啊郑公,郢王扶持你多年,为你荡平了多少竞争者,连崔家都替你灭了,你倒好,节节败退,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了。
郑世元看到此人倒打一耙,气急败坏地指责道:
龙套(郑世元)还不是你出的好计!
尉迟无意可是你求我的,若非我次次替你善后,怕是你现在已经被燕子京杀了!
三人之间如同狗咬狗之间的好戏让一人一鱼看个够,燕子京强压住心中的不适,憋着那口气一直看着,脑门上青筋凸出,惹得唐潇不住地悄悄用灵力抚慰他。
直到有人来报张晋然封了城,三人才散了去。
.唐潇.走,跟着面具。
唐潇努力搀扶起燕子京,饶是骊魁身手矫捷,但他身上的气息瞒不过以气味识人的唐潇,两人一路跟着他,最后看着他饶了七八个街道,最后站在了珍琅阁的后门口,脱下了自己的黑披风和面具,一把火付之一渠。
面具之下,俨然是尉迟无意那张诡异多端的脸。
他万万也没有想到,离着他不到一尺之远处,他的面目被鲛纱之下的燕子京和唐潇看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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