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就只是看到这张单薄的纸,以为还可以治好。
不想看到下面的字彻底打破了一切幻想。
癌细胞,扩散到全身了。
也是,如果能早点去彻底检查一下也不至于。
母亲懊悔的看着我,喃喃自语:“如果我没那么忙,我是不是能带她看看…”
父亲在门后,略显老态的身影,能看得出很疲惫。我之后仅仅是吃流食,输一点营养液,对着母亲父亲笑一笑。
打针,吃药。
这仅仅是延缓我多活几天而已了吧,医生也说了,三个月对我都是煎熬。
好在这几天阮鸣和谢江吟常常来看我,他俩是亲戚这件事我才知道。
嗯…毕竟世界上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不差这一件了。
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我可以下床走路,学习,写字了。
但身体还是有些虚弱,需要药物来维持。没关系,这些就足够了吧。
我想着白温鹤应该也在复习吧,于是去花店买了一束槲寄生。
走啊走,又记起他们明天下午才放学,缓缓的走向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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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现在才是仲夏,风吹到身上是暖洋洋的,可我的心却一片冰凉。
我握着有些枯萎的花,看向他的背影。
我知道这是飞蛾扑火,但也想义无反顾的去试一试。可能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做这件事。
我几乎抓着笔都费劲,胃痛的像有万般蚁虫撕咬。有时咳嗽的重了连血块都会咳出来,癌细胞扩散了吧,我这样想。
萧瑟的寒风吹醒了我,我垂眸看着我瘦削的身子。
摇了摇头,缓了缓又向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我没看见他回头时的表情。
我刚一回家,胃的剧痛便张牙舞爪的来了。
我不想让父母担心我,可是也没有办法,卫生纸损耗的速度极快,垃圾桶浸满了血的纸巾也触目惊心。
母亲一直以泪洗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没有未来了。
黎明的第一抹阳光照了进来,可是胃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
我疼的冒出了冷汗,我蜷缩着在卧室门口抖着手,拿出药瓶“…”
瓶子滑落下来,手无力的抓住水杯,我试图站起来,但无济于事。
我听见了母亲细微的呜咽声,我闭了闭眼,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我悲哀的闭上眼,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随后我便用尽力气吞下药片,昏倒在地上。
睁开眼就是医院的房顶,如果第一次来总归是有些害怕与迷茫的。
那是知道自己死亡期限的绝望,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濒临失控。
平淡的过于无欲无求,可那是无尽的,看不到的痛苦与悲伤。
这次我几乎是面色平静的问母亲我还有多长时间。
母亲红着眼睛,把头别向我父亲的方向。我无奈的笑了,说按照我这种情况,上次医生说两个月,这次…半个月?
母亲开始落泪,我面色如常,缓缓地下了插满了稀奇古怪管子的病床上。
我这次想任性一次,我给白温鹤写了最后一封信。
我知道我活不久了,我没有说出我的爱意。可是,槐树的叶子见证了少女的心事,也是少女的整个世界。
写完信后,我拥抱了我的父母。
他们,我对不起他们…
这些事情都做完后,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去学校。
这几天也打点的好了,只有老师知道我这件事。
虽然我拒绝了保送名额,但心里仍有些遗憾的,没有办法,听天由命吧。
高考的天数越来越少,我仍如平常一般,上了学胃也开始绞痛,我咳嗽了几下。
虽然阮鸣知道我的情况,但还是被我苍白的脸色吓到了。
我哆嗦着手倒出两倍的量,她刚要阻止我,我对她无声的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我要陪他到最后。以及,我想和他,看一次海,谁让他上回失约了,对吧?
可能是药效的作用,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阮呜小心的不想打扰到我。
她知道,我要到极限了。
高考那天我拖着沉重的身子下了病床,拿到桌上的手机,删删減减只留下了八个字:
“白温鹤,你要好好的。”
打完这段话的时候,我的手抖的像筛子,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席卷了我。
像是被人撕开了胃,再用胶水粘连。
周围的仪器吵得我头痛。
——滴——滴滴——
撕心裂肺的疼痛对我来说只是煎熬。
我知道,时候到了。
“再见,我所热爱的世界和我爱的人们…”
我长眠于此,歌已停驻,白鹤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