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叶大人带着炎国使团造访西燕王宫。

西燕国君端坐于龙椅之上，两侧侍立着群臣。炎国使臣向西燕国君行礼，身为使团代表，他们只需行简礼，无需跪拜。礼毕，国君的目光落在了队列末尾的慕容乾身上，缓缓启口：

“你便是那日与没藏比试弓马之人？”

慕容乾微微拱手，答道：“正是外臣。”

国君审视着他，继续说道：“你们几人之中看你年岁最长，似乎比你们主使还要年长。”

“是。”慕容乾简短回答。

国君露出惋惜之色：“你有如此身手，在炎朝却屈居低位。这般年岁，竟还未晋升为主使。不如留在我大燕，寡人封你为翊卫司将军，如何？”

此言一出，西燕群臣纷纷将目光投向慕容乾，国君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

慕容乾淡淡开口：“微臣感激王上的厚爱。外臣亲人好友均在大炎，怕是不能为王上效力。”

国君似乎并不死心：“你若担心炎朝皇帝为难你的家人，我可直接向炎朝皇帝要人。两国如今正在议和，日后便是友邦，我向他索要一个小官员，他应该不会拒绝。”

叶青石心中暗自腹诽：“你脸可真大。” 他正在组织语言准备替皇上解围，慕容乾却已开口：

“外臣职位卑微，不值得王上开口。王上只是见外臣骑射尚可，便心生爱才之意。但外臣这点微末功夫，在大炎朝实在算不得什么，所以才一直未得重任。王上也实在没必要为此向炎朝开口。了解您心思的，明白您是爱才；不了解的，会认为您为了这点小事，不惜向炎朝皇帝提要求，徒增轻视。”

言外之意，自己的骑射功夫在炎国不过尔尔，若西燕国君非要强留，还不惜向炎国皇帝提出交换，只会让炎国觉得西燕无人，连这等微末之人也要大费周章地抢夺。

国君被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所折服。本就无意强留，论骑射，西燕人才济济，不过是想吓他一番。

“哈哈，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也罢，等你何时想通了，我西燕朝堂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若是换作其他使臣，得到国君如此承诺，回国后恐怕会遭人诟病，严重的会被扣上通敌的帽子。西燕国君的言论，显然是不怀好心。

慕容乾却毫不在意，谁敢指责他通敌？

国君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便离开，只留下商讨和谈条款的大臣们。

接下来，便是叶青石的主场。他条理清晰、言辞犀利、毫不相让，最后怼的西燕大臣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

至此，两国合约的雏形已经敲定。

子顾远远地望着殿中的一切，看着慕容乾从容地与自己的父君交锋。

“公主，这是两国和谈的朝会，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回去吧。咱们离这么远也看不清楚，也听不到。”茶谷劝子顾回去，毕竟这是前朝，被人看见不好。

“再看一会儿。”子顾的目光始终离不开那个气宇逸群、坐姿挺拔的身影。

“就是两伙人在争论，有什么好看的？”茶谷不解地吐槽。

子顾的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身影，哪里还看得见其他。

使团在西燕王宫一直待到傍晚，终于敲定了最后一个条款，西燕国君表示赞同。炎国这边则表示，后日便会启程返回炎国，将和谈条款交由朝廷做最后确认。

回到馆驿，子顾已经等候多时。

推开房门，慕容乾便看见子顾正在无聊地摆弄着眼前的茶水。

“不是让你待在宫中休息吗？怎么过来了？”慕容乾问道。

子顾见慕容乾回来，兴奋地跑了过去，脸上洋溢着笑容：“我在宫里看见皇上了。”

“哦？”慕容乾温和地看着她。

“是偷偷看到的，嘿嘿。”子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皇上，你还有事吗？”

慕容乾想起议事屋里还等着的几人，微微叹了口气：“无事。”

子顾大喜：“今晚上国师要举行驱邪仪式，皇上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慕容乾完全无法拒绝子顾一脸期待的表情：“好。”

“我就知道皇上最好了。”

慕容乾注意到椅子上放着一个包裹，开口询问：“这是何物？”

“这是我给皇上准备的大燕的衣服。”子顾回答。

“衣服？”

“对啊，去参加驱邪仪式，要穿燕国的衣服……”子顾突然想到，让一国之君穿别国的衣服似乎不太妥当，声音不觉低了几分。

慕容乾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便已猜到她心中所想：“好，你等一下，朕去换衣服。”

换衣服的间隙，他吩咐刘忠去告知叶青石，议事改到明日。

慕容乾换好衣服，子顾认真得给他编了燕国的发式。

子顾带慕容乾来到一处驱邪地点。地面上生着几处火堆，一个巫师模样的人正在念念有词，手里挥舞着法器，周围围了一圈人在跪拜。外围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慕容乾牵着子顾的手，看着这场异域的盛典。

“你常参加驱邪仪式吗？”慕容乾看着子顾开心的模样问道。

闻言，子顾的脸色僵了僵：“好多年没参加过了。”

自从幼年时参加驱邪仪式遭遇那场意外，若不是阿兄及时赶到，自己怕是如今都不可能站在这了。

慕容乾看她的模样，便不再追问：“那今日怎么想起来参加了？”

“驱邪仪式是大燕的大事，今晚不宵禁。宫中王子、公主乃至下人都可以出宫参加。”

“那你不怕被其他王子和公主看到你？”

“驱邪仪式设了好几个地点。王宫南门由国师主持，宫中的人和大臣们都在那边。这边都是普通百姓过来，不会有人认识我的。”

慕容乾点了点头。这时，巫师手里法器的飘带飘到了两人面前，慕容乾打算挥手挡开。

子顾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说：“这是驱邪的。”

慕容乾闻言放下手，任由飘带在他们面前来回摆动。

仪式结束后，子顾恭敬地双臂交叉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