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光怪陆离,憧柏总觉得自己在慌张地躲避着什么,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女人充满怨恨的尖叫声。当他慌不择路的拐进一个布满苔藓的小路,竟扑进了一位黑衣男子的怀里,
“呵…”
男人语调带上一稍愉悦,哑声道:“憧柏,你在躲我”
你在躲我…
憧柏一手攥紧了床单,脸上淌着密密麻麻的汗珠,他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我没有…”
……
邶祎伊穿着工作服,赤脚站在实验室的地板上,地板很凉,但她却无暇顾及
实验室明明不是医院,却充斥着大股令人不适的医药水味
“我没有…”
她眸色渐深。
“又是这句话,憧…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邶祎伊喃喃道
她明明看起来十分平静,但手却在暗暗用力,尖锐的笔尖实实在在的在笔记本上戳了个洞
“第一千零三十一次实验失败…叫醒他”
邶祎伊把笔记往身边工作人员怀中一塞,脸色沉了下来
“我出去有点事,你们看好他,如果…他要出去”
她顿了顿,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又否定了之前的念头
“别拦他…”别拦他…让他离开
其他工作人员愣了愣神儿,答应下来
……
“咳咳……”憧柏睁开了眼,似乎是刚从噩梦中苏醒,他眼中带上了一丝和平时不同的迷茫,但很快又被一种看不透深沉代替,他安静坐在那儿,脸上看不出表情
忽的,憧柏自嘲地笑出了声,却又哑声道
“我出去一趟”
没人拦着也没人敢拦,他走过处,只是留下了些许冷气
………
宁城:“老大你找我?”
憧柏安静的站在看台上,香烟产生的迷雾,把他整个包裹着浓浓的烟味呛得让人睁不开眼,听到宁城的声音,他闷闷的应了一声。日光下,他睫毛在其目光中留下一片阴影
“我要你…查个人”
也许是天气转凉,憧柏话音带上了一丝哑意,宁城不禁一哆嗦,有些迟疑
“老大…还是…他吗?”
憧柏拿着烟的手顿了顿,这一刻,那种浓浓的自厌感喷涌而出,使他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不”
“我要你查江岽,如果和他的…死有关系,那就…杀了”
“是…”
宁城转身离去,留下憧柏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看台上
“岑,这么多年过去了”憧柏缓缓的掩去了眼中的痛苦,,“别再纠缠我了吧”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带锈的铁栏,嘴中有些苦涩
我真的已经得到了报应…
……
"我去,宁城,你又又又去哪啊?!又在收拾行李"
“办事儿...”
豚豚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咕哝道
“干啥这么冷漠嘛,冰坨子”
宁城无奈的摸了摸豚豚的头,浅笑了一下,但也没说别的话
“估计是老大又叫宁城去办事去了,哎,老大每次测试后都是阴沉沉的,叫人琢磨不透”
乌日娜托着腮歪头向这边打量,“这个都不知道,豚豚白痴”
豚豚白了她一眼,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搞得你有哪次看懂了似的…”
宁城无奈地摇摇头
“我走了”
她俩目送他离开,时间很短,豚豚的嘴却是一刻也没闲着。
“哎,我说老大啊,有时真的没啥人情味儿,你看人家宁城就没一刻闲着的”
“还有啊…一群人说杀就杀了…”
“我记得有一次…”
“豚豚…”乌日娜忽然紧张地戳了戳她
“…不是,你戳我干啥,有毛病吧?”
乌日娜沉默了一会,嘴张张合合好几次,却什么也没说。
“不是,你…哑巴了?”
“…不是…老大在…”
“……”
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憧柏安静地不知站了多久,似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却除了一身的冷冽找不到半分温柔。
憧柏手中把玩着条黑蛇,懒懒的抬眸正巧撞上了两位小朋友惊恐的目光,说来也奇怪,明明憧柏眼睛生的极其漂亮,却从来没人夸过他的眼睛。
或许是凉得惊人盖过了其干净和澄澈,亦或是…见过这双眼睛因什么而动容的人,已经死了。
“呵…”
“你们倒是清闲…”
憧柏垂下眼眸,很轻的低语着。
豚豚吓得一哆嗦,抓紧了乌日娜的手
“…我草,我完了,我完了…娜姐救我”
“……”
乌日娜默默的把手抽了出来
我救……个屁
“离下次任务开始还有十天,你们做做准备,不允许带工具”
“老大…我们可不可以…”
憧柏抬了抬眸,慵懒的浅笑了一下,只是眼中并无笑意。
“可以啊…”
豚豚和乌日娜身体微颤,连忙摇头,豚豚挤出一个讨好的的假笑。
“不可以,不可以,老大我们马上去收拾…”说罢,豚豚就抓着乌日娜手逃了,没带一丁点犹豫。
……
“豚儿,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你还好意思说我,刚才你咋一声不吭呢?怂了?……我也怂…”
“还不是你一直在说,老大来了都没看见!这下好了,有没有命活着出来还不好说呢!”
“……”
天气渐渐转凉,憧柏细长的指尖带上了一丝苍白的青色,他艰难的闭了闭眼,掩去了眼中那抹转瞬即逝的脆弱,哑声自语,声音轻的让人心疼
“…是你告诉我要坚强的,岑”
“可是我…”
他垂眸望着自己苍白的双手,眼中有一股藏不住的厌恶。
“…我却杀了你”
你真的…回不来了吗,廷岑,憧柏指尖被自己掐的发白,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五年前那场血腥的杀戮就如一场梦一般不真实,满地血色,横尸遍野,冤魂四起…似乎那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冤死之人怨气冲冲的灵魂
九月煕城的风已然不再燥热,俨然带上一丝凉意,包裹着颗浓浓的自嘲充斥着的心。
……
“他人已经出去了吗?”邶祎伊掩下了眼中的失落
“是,我们不敢拦他…”
听闻,她轻叹了一口气,心思飘远了
从实验室里的落地窗看出去,大街上人群密集,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的,城市里总有一团化不开的焦虑。
“我留不住他…他有自己的梦魅,需要自己去化解…”
邶祎伊眼中的星光渐渐淡去,又变成了一潭波澜无惊的死水。
……
几日之后,宁城带着一身伤回来了,他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上,灰色长袍上布满了泥土和血迹。双手布满了伤痕,指尖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宁城,你怎么了!”豚豚尖叫一声
“没事。”宁城轻轻地将豚豚推开,哑声道“我找老大”
“…好,我去喊,你坐着别动。”豚豚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了沙发上,宁城闷闷的应了一声,倒头昏厥在了沙发上
“……”
“病人肝,肾等各个器官的功能都在不停衰竭,情况危急”
“且有多处外伤,出血量较大”
………
看见宁城如此模样,憧柏极轻的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把和他一起的叫来!”
乌日娜沉默了一会,有些苦涩
“老大…只有…这一次宁城一个人回来了…其他的都死了…”
……
“老大…”
病床上,宁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粗粗的喘了几口气,明明刚醒,却因为说这几个字,虚汗已然打湿了衣襟。
“我…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