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扁鹊,如今独坐于这昏暗囚室,手脚被缚,铁链冰冷,寒意透骨,似要将我浑身的热气与希望一并抽离。窗外风声呼啸,如鬼哭狼嚎,恰似命运对我的无情嘲讽,我,这个一生治病救人、被世人尊称为“神医”的人,竟要这般死于他人暗杀之下,满心悲戚与不甘,如汹涌潮水,将我彻底淹没。
自年少时,我便对医术心怀赤诚,拜于长桑君门下,潜心钻研岐黄之术。初涉医道,面对那一本本厚重典籍,满是晦涩古方、人体经络图示,我未曾有过一丝退缩,日夜诵读,反复揣摩,在摇曳烛火下,逐字逐句铭记于心。每悟得一味药的药性、一方剂的配伍精要,都似寻得稀世珍宝,兴奋难抑,迫不及待想用于实践,救死扶伤。
学成之后,我踏上云游之路,足迹踏遍各国乡野城镇。那一幕幕人间疾苦,深深刻入我眼眸——村落里,孩童被疫病折磨,高热不退,小脸烧得通红,啼哭不止,父母在旁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集市中,劳力者劳作时不慎受伤,创口溃烂,脓血横流,痛苦呻吟;深宅大院,老妪被痼疾缠身,形容枯槁,卧床不起,家人忧心如焚。每见此景,我心急如焚,恨不能即刻施展医术,解其病痛。
我治病,从不问患者身份贵贱、贫富之差。为平民,我俯身田间地头,采来寻常草药,依着病症,或煎或敷,悉心叮嘱调养之法,看着他们病愈后重绽笑颜,重返劳作,那质朴感激,是我前行最大动力;遇王公贵胄,虽身处奢华府邸,面对复杂病情、刁钻要求,我亦从容应对,凭借精湛医术,望闻问切,精准断症,施针下药,不惧权贵威压,只求祛病回春。
曾记得,在虢国,听闻太子“暴毙”,我细查之下,发现尚有生机,不顾旁人质疑,力主施救。以针法醒神、药石调理,一番忙碌后,太子竟缓缓苏醒,起死回生,那一刻,虢国上下的欢呼与尊崇,于我而言,并非荣耀加身的虚荣,而是对医道可行、生命可挽的欣慰见证。还有那齐桓侯,初见时其身体隐有疾兆,我多次劝诫,直言病在腠理、在肌肤、在肠胃,需及时医治,可他刚愎自用,不听良言,直至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我痛心疾首,深感无奈,医者能医病,却难医人心呐。
随着声名远扬,“神医”之名传颂四方,可我心中,唯有对医术精进的执着、对患者尽责的坚守。我收徒授业,将所学、所悟、所经历医案悉心传授,盼着医术传承发扬,能多些人拯救苍生。各国君主亦常邀我入宫,奉为上宾,我借机推动医药之事,建言改善医馆设施、广集药方典籍,只愿医疗能惠泽更多黎民。
然而,树大招风,祸事悄然蛰伏。秦武王,那位勇武好胜的君主,因举鼎受伤,我依症诊治,直言需好生调养,暂避剧烈活动,否则后患无穷。可这番真话,却触怒身边佞臣,他们怕我阻碍其讨好君主之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暗中谋划,罗织罪名,污蔑我心怀不轨、意图谋害秦王。我百口莫辩,秦王亦被谗言蒙蔽,下令缉拿。
如今被困于此,望着四周阴森墙壁,回想一生,从懵懂学医少年,到誉满天下神医,历经风雨,救过万千性命,不想最终却要折损于这无端陷害、恶意暗杀之下。我无愧医术,无愧患者,每一次施治皆倾尽全力、心怀慈悲,却敌不过朝堂阴谋、小人私心。只盼后世医者,能承我之志,精研医术,不惧权贵,心存仁爱,救百姓于病痛水火,莫让医道蒙尘,让这世间,病有所医,少些生死离别之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