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不会太痛”
窗外的已是雨过天晴,口咬皮带仰躺,灰鸟枝头悲鸣后饿猫抓扑,泥土潮湿粘粘猫爪留痕散落鸟羽四周,被刨腹的灰鸟睁眼看着脏腑腐烂,没有人为此哀悼只有菌虫将烂肉带回土壤。
那是地下室唯一的光源也是连接外界空气的通风口,有太多双手想要伸出抓到那不属于自己的光,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悄无声息的倒于阴暗重回土壤与蛆虫为伴。每次下雨那里总会向下渗水,原来这个会投射光影的地方不过是下水道的入口,管口服务的永远不是向内的却总有手妄想打破,自由太过诱人哪怕知道会就此半身不遂却依旧想要抓取。
后来大家都知道最有主见的大哥哥和那个最会照顾人的大姐姐变成了福利院的“狗”,他们带来了一位位干净的孩子,脏污会像鼠疫一般蔓延到任何干净的地方……
“池婴,你是一个乖孩子对吗”
院长最爱这么问,我和砚礼就这样躺着,嘴里都咬着皮带一转头都可以看见,看见太阳穴上的贴片和启动的按键。这是一场延续,哥哥姐姐变成了执行者,我们也会在某一天成为福利院的“畜生”继续为这个吸血的地方提供干净的食物和维持的货物。
8岁时的我跟着14岁白砚礼第一次上街,手里拿着香喷喷的饼干,他拿着一块我的怀里抱着一小袋,好温暖的食物它就在我的怀里,伸向纸袋的手是颤抖的,那是姐姐告诉我的不许吃这是诱饵不是奖励。这么多饼干啊,丢了一块不可以吗,砚礼在我边上看着我最后挪开视线他手里的饼干在面前小小的3岁孩子面前晃晃,在孩子伸手的那一刻他抱起了孩子拉着我跑回了面包车……我还没有来得及吃一口饼干……抱着纸袋,饼干不热了,但我舍不得交出来,真的不可以让我吃一口吗……
“很饿吗?饿就吃吧”
砚礼的声音很小很轻,他的怀里还抱着哭闹的孩子,他手里的饼干放在一边。我看不清他的脸,最后还是将饼干封口。
“池婴是乖孩子”
我看到了砚礼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没关系至少当时我没吃。就这样,孩子来到了福利院,一如既往的殴打和拖拽。这是进货,怎么算是人命呢?我还是乖孩子啊……
我和砚礼又带回来了一个孩子,我们强行拖拽着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上了车,她的母亲在哭喊着跑来却晚了一步,她被砚礼推倒孩子上车了车门还未关上就疾驰而去。撕心裂肺的哭喊吗……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我们都只是想要活着,她还会再生一个孩子对不对?可惜车门未关被监控拍下,一个帮我们的叔叔被发现,而我和砚礼被分开关了禁闭。也是在那里我听到了叔叔阿姨们眼中的我和砚礼……
我也是被抱来的孩子,是砚礼第一次上街抱回来的,8岁的他带回了两岁的我……一个闭环形成了,属于春荆福利院的永恒……
两天后,快脱水的我们被放出来丢到了熟悉的地下室,因为被拍的缘故最近不用参与进货了。看着那个窗口还有灰鸟在鸣叫啊……谁还会记得曾经的幼鸟被开膛后腐烂呢……总有饿猫觊觎着枝头的孤鸟,它们拥有快乐而我们只要活着。
砚礼变成了我的老师,在每次我想放过准备偷吃或逃跑的孩子时他总能发现并带走他们,就这样在我们平时放风的地方皮开肉绽。
“池婴,你是乖孩子对不对”
除了点头我什么都不做不了,我比他们多的不过是一点点食物而已。我们的追求还是活着……原来并没有高他们一等只是因为年龄因为现在的我比他们更有用罢了……所以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优越感呢?都是苟活的蛆虫还指望自己破茧为蝶吗?
他是一个好老师,教会了我很多道理,让我学会了应该怎样当一条好狗……比如,除掉有潜力的幼崽……望着边上弟弟,他怀里抱着一杯饮料,他的眼里是渴望。
“想喝就喝吧”
他没有多想,喝了也死了。不听话的孩子不配留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去觊觎,这是一个乖孩子最基本的品质。
所以我活了下来,成为了和砚礼一样的乖孩子,只是我们终于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放任纵容的声音就是塞壬的歌喉将对方引诱至最深的漩涡最后吞噬。飞鸟当然想要翱翔但是吃不饱的就飞不了,挥动着最残缺的翅膀祈求着上天的怜悯祈求着窝边可以有一条虫去延续那可怜脆弱的生命。
那些逃跑的孩子被弄断双腿,伪装成畸形儿送上了街由另一批陌生的成年人看管。本就难以生活又失去双腿他们的日子自然比我们煎熬,可偏偏被纳入的孩子对自由的向往比我们更加强烈。不过这一切太合理了,不乖的和莽撞的孩子被加以更沉重的枷锁而听话聪明的孩子只需要拴住,枷锁会限制他们继续制造价值。
原来所谓的乖孩子不是听话安分就好,价值才是衡量乖与不乖的标准。十五岁那年,砚礼二十一岁在进行了几年的械斗训练后参与了一次偷渡,有的孩子被海外家庭收养在途中遇到了巡逻发生了冲突后侥幸将货物送出国,砚礼回来的时候半个后背都腐烂发臭,人也奄奄一息。而我…被药晕送到了高管床上……盆骨错位的痛与脖颈肌肤的撕裂太过刻苦铭心,两个半身不遂的人争抢着唯一治疗的机会。
全黑的环境下连心跳都是吵闹的,院长说过只能留一个……受过训练的砚礼杀掉我太过轻松了。屏息挪动血液沾粘发出轻响。他已经察觉到了摸索着走近,他已经不吝啬于隐藏脚步了。
“池婴,你是一个乖孩子,还好当时你没有吃饼干”
在十四岁的那一天,我带着弟弟上街接过砚礼递给我作为诱饵的饮料时就知道,大人们会给诱饵下毒,听话的孩子才能回来。砚礼是我的老师,他教会了我很多,但他也需要变成无法被替代的乖孩子。
可是,我也不想成为垫脚石去成就对方。我和砚礼不一样,他精于算计又太忠于自己。脖颈已经被摁住,撕裂的伤口还在加重,痛…痛到快要晕厥,所以真的只配成就他人吗?身上还穿着那天的小礼服,白色的纱裙早已肮脏破烂,掉在一边的鞋带着小跟,砸去……
我确实活了下来,砚礼也活了下来。可是我们都表明了态度,对方的地位永远在自己之下。那一层几近透明的窗纸彻底撕破谁还有理由继续演绎一场相依为命的戏码?最后,我们两个都留了疤,一个爬满背部一个蔓延脖颈像荆棘缠绕,也许真的有一天被彻底勒住窒息。
直到十五岁的时候,院长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还有一个男人看着和砚礼差不多大。
“乖孩子”
他是分支出来的傅家家主,是院长介绍了我,池婴,春荆福利院里很乖的孩子……现在是傅池婴,傅家分支出来的大小姐,家主的妹妹。
无论身份如何变换,却始终当着乖孩子。我没有因为被收养而变得高人一等,因为即使是傅家的小姐也需要价值,没有血缘的联系这是利益和价值的交易。至少在我眼里哥哥不会养着无用的孩子…
在我成年之后,福利院的计划书递交给了哥哥。春荆福利院在被捣毁后重新建立,线路更新场地扩大,还有一位好心的院长和她的乖孩子们。那艘通往海外的船从未停下,那辆吞噬幼童的车也从未离开。
“哥哥,池婴一直都是你的乖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