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夏国的青宁郡主,少年时享尽荣华,不料家中横祸突降,父亲离世,母亲疯癫,阿姐成了皇妃,只留下我一人守着这座空旷的王府,直到我遇见了“她”。
我出生那日,整个京城的权贵几乎都前来祝贺,只因为我不仅是手握重兵的安阳王的二女儿,更是未来的青宁郡主。
京城人尽皆知,安阳王的大女儿将是未来的太子妃,而我这个二小姐的诞生,让所有人更是趋之若鹜,争相巴结。
满月之时,王府张灯结彩,挂满了绚烂的绸罗锦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母亲给我取名宿忘,她说,她的幺女应当不记凡尘,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生。说这话时,她的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我的父亲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也是先皇留下的唯一儿子,战功赫赫,这江山是他为当今圣上守住的。
我的外祖父生前是太傅,母亲是他嫡出的长女,备受宠爱。
母亲和父亲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如同画本子上的故事一般,父亲为了母亲一生未纳妾,但母亲在生我时难产,留下了病根,从此无法再生育。
父亲得知后,心疼地拉着母亲的手掉眼泪,发誓要对她好一辈子。
至于我的长姐,我很少见到她,母亲说她在皇伯母那里从小接受皇室礼仪,将来是要嫁太子的。
外界纷纷为我的父母感到惋惜,可怜父亲一生征战沙场,手握三十万大军,却后继无人。也有人劝父亲纳妾,想借此机会往王府塞人,沾点王府的光,但都被父亲一一拒绝。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如果我和阿姐是男孩,龙椅上的那位是不会让我们活到长大的。
虽然是女孩,但父亲从小便教我习武,甚至书房的秘籍也告诉我,他希望我在遇到危险时能够保护自己。
待我年龄足够时,父亲又将我送入京城的国子监,成为那里的唯一女学生。
要知道,国子监一向只为皇子开放。
父亲究竟用了什么条件才换来圣上的同意,我并不清楚,但那无疑是一项莫大的殊荣,我非常珍惜。
然而,父亲去军营的时间渐渐减少了,我问他,他只是缓缓摸着我的脸笑着说:“阿爹想多陪陪忘儿。”
盛平十一年秋,南边楚国大军压境,圣上钦点父亲率军出征。临行前,他特意去见了阿姐一面,然后趁着我熟睡时离开了。我为此发了好久的脾气,却不知那竟是永别。
起初,父亲每月都会寄回一封家书,但渐渐地,那些标准的楷书变得凌乱,纸张也越来越薄,最后只剩下几根南边的干稻草。
盛平十三年,我七岁,父亲已经半年没有寄回家书,母亲每天派人去驿站打听,却始终没有父亲的消息。六月,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传了回来。
这无疑是对我和母亲的一记重击,虽然当时我还小,但也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父亲的棺木运回来那天,王府里到处挂满了我喜欢的白色,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从那以后,我开始厌恶白色。
我哭得很狼狈,但想起父亲曾说安阳王的女儿即使天塌下来也不能哭鼻子,便强忍着泪水,用袖子擦干,抽噎着跪在灵堂前。
我只记得在父亲的棺前跪了很久很久,身边的嬷嬷担心我,但终究没有阻止,只是紧紧盯着我。
小孩子的身体终究是脆弱的,我最终晕倒了,佣人们手忙脚乱地将我抬到床上,醒来后我浑浑噩噩了好几天。
母亲的情况也不比我好多少,她一直在料理父亲的后事,闲暇时便对着父亲的灵堂发呆,偶尔流下两行清泪。
但母亲毕竟是安阳王妃,只能在没人的时候流泪,这一点我倒是比她好一些。
阿姐也回来了,她没有哭泣,只是默默地跪在灵堂前,烧了许久的纸钱,凝视着父亲的棺木。
父亲去世后,母亲常常坐在后院那棵槐树下的贵妃椅上发呆。
之前,母亲常坐在这张贵妃椅上,而父亲则站在她身旁,亲昵地剥好葡萄喂给她。
听从小跟着母亲的秋嬷嬷说,那棵槐树是母亲嫁给父亲的那日两人亲手种下的,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府的风光大不如前,真正来王府关心的人寥寥无几。为了保护母亲,我开始疯狂地练习武艺,努力学习。
转机发生在九岁的那年,母亲去世了,死在她和父亲亲手种下的那棵槐树下的贵妃椅上,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
她手里攥着父亲亲卫从边境送来的父亲遗物——一只刻着“娩”字的哨子。
秋嬷嬷告诉我,母亲的闺名叫年娩。
后来,宫里来的太医鉴定,母亲是因疯症发作吞药自杀,症状已有三年,自父亲去世后就开始疯了,只是未曾表现出来。
我不愿相信,母亲那么温柔的人怎会有疯症。
然而,当我看到母亲腿上、手臂上大大小小的自残伤口,不得不信。
我才明白,为何母亲在大夏天还穿着长袖。
也明白了前一天母亲为何喝了一整夜的酒,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快醉倒时一遍遍地对我说:
“阿忘,照顾好自己,是母亲对不起你,母亲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她摸了摸我的头,看向那棵槐树,眼中满是我看不懂的思念。
“阿瑾,我来寻你了。”我的父亲就叫宿瑾。
从此,世间又少了一位真心爱我的人。
母亲下葬那天,下起了当年的第一场雪,又是白色,我更加厌恶白色,喜欢上了张扬的红色。
父母双亡后,我的生活陷入了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明。
王府里,除了早年跟随父母的丫鬟婆子和侍卫,其他人都找各种理由离开了。大家心知肚明,自安阳王去世后,皇上对王府的态度变得不冷不热。
他,要放弃安阳王府中的任何人。
阿姐又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