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的暖黄灯光在孟宴臣的睫毛下投落细碎阴影，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水珠顺着杯身滑落在他的机械腕表上。窗外暮色渐沉，行道树的影子在两人之间摇曳，像极了五年前那个离别的黄昏。
叶子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白，她看见孟宴臣喉结滚动了几下，衬衫领口别着的银杏叶胸针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是在派出所的那一天。"孟宴臣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雨的沉香木。他伸手接住从叶子眼角滑落的泪珠，"看着你伤心离去的背影，"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耳际，仿佛在重温那个瞬间，"那一刻我发现我的心隐隐作痛。"
叶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却听见他继续说："从那以后，我发现自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你，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怀恋你在我身边的时光，最让我确定自己心意的是许沁决定结婚的那天，我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孟宴臣深情的望着叶子，“对不起叶子，是我太迟钝，迟钝到没有发现自己心中所想，直到你离开后，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你了。还好上天对我不薄，让我再次遇到你，也因为这么多朋友的帮忙，让我鼓起勇气跟你告白。”
奶茶店的门铃突然被风吹响，叶子透过朦胧泪眼，看见玻璃窗上重叠着两个身影——再不是当年一前一后的疏离模样。孟宴臣的尾指轻轻勾住她的，像在系一个迟到五年的结。
龚晶晶低头搅动着杯中渐渐融化的冰块，金属勺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望着对面相拥的两人，嘴角勉强牵起的弧度里藏着说不出的苦涩。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锁屏上是宝宝周岁时的全家福。照片里丈夫搂着她的姿势看似亲密，可只有她知道，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在快门按下的瞬间就收了回去。
窗外突然下起雨，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线。孟程曦体贴地递来纸巾时，龚晶晶才发现自己把吸管咬出了深深的齿痕。薄荷味的电子烟还躺在包里——这是她上个月开始染上的新习惯。
"晶晶？"叶子担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其余三人也担忧的望着她。
晶晶抬起头微笑的看着他们，“我刚刚分了一下神，在想待会带你们去哪里吃饭好呢！”说着摸了摸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了娃，最近记性不好，明明之前想着要带你们去吃这里的特色菜，可是现在想不起那家店在哪了。”龚晶晶歉意的看着四人。
“没事的姐姐，你也好久没回来了，想不起很正常，反正我们现在不饿，待会出去逛逛，看到什么想吃就吃什么。”孟程曦安慰道。
“是呀！”四人点头附和着。
“嗯嗯，”晶晶微微一笑，“那先说好，今天我请客，不许跟我抢，”说完伸手指着四人，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有人请客还不好啊？"孟程曦笑着打趣，顺手帮龚晶晶续了杯热奶茶。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龚晶晶刚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的陌生号码让她心头一紧，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迟疑了一秒。
"您好？"她的声音依然保持着职场人惯有的礼貌。
"请问是龚晶晶女士吗？"电话那头传来公式化的女声。
"是的，我是。您是......"
"这里是xx派出所。您先生刘宇发生了交通事故。"女警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稿，"追尾事故本身不严重，但在协商过程中与对方车主发生肢体冲突，现已被送往市立医院。需要您尽快过来协助处理。"
龚晶晶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在手机壳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奶茶店欢快的背景音乐忽然变得遥远，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
"我马上到。"她机械地回应，挂断电话时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怎么了？"叶子最先察觉到异常，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龚晶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远处霓虹灯的光影。她想起前几日两人大吵时，刘宇那张恶心的嘴脸。
龚倩倩最先发现异常："怎么了？你脸色好白..."
"刘宇出车祸了。"她机械地重复着，"还和人打架..."话音未落，叶子已经抓起车钥匙站起来，孟宴臣的西装外套正披在她肩上，还带着奶茶店的暖意。
派出所的日光灯惨白得刺眼。龚晶晶盯着调解书上"轻微脑震荡"的诊断结。
"医药费对方全赔。"
此时的刘宇向一个被捏扁的气球，早已没有前几日那张挫挫逼人的脸。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充斥着尖叫的夜晚。刘宇固执地认为取消午睡就能解决孩子的晚睡问题，而她抱着哭闹的孩子，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产生了生理性厌恶。
"我妈不过来了，免得受这份罪。"——现在想来，这句看似脱口而出的话，分明是精心设计的陷阱。他太懂得如何点燃她的怒火，好把育儿责任全数推到她肩上。
龚晶晶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前这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和那日面目狰狞的丈夫简直判若两人，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晶晶..."龚倩倩担忧地碰了碰她的手肘。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墨迹，她多希望此刻签署的是离婚协议。刘宇那句"离婚对我没好处"的嘴脸又浮现在眼前——当然没好处，孩子由外公外婆带着，他只需偶尔扮演慈父，就能享受天伦之乐。
调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穿堂风卷进来一股消毒水味。龚晶晶望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孩子困住的永远只有女性这句话深深的刻进她的脑海。
走出派出所，夜风裹挟着桂花香扑面而来。龚晶晶松开龚倩倩的手，指尖在调解书上留下一道褶皱。远处霓虹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道愈合不了的伤疤。
"实在对不住。"她转身对孟程曦他们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派出所蓝底白字的招牌，"本来该带你们尝尝望谟的酸汤鱼的。"
叶子突然上前抱住她，孟宴臣的西装外套还带着奶茶店的温度。龚晶晶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柑橘香。
"姐，帮我好好招待他们。"她轻轻挣脱怀抱，从包里摸出车钥匙。金属钥匙扣上还挂着孩子的照片，在路灯下泛着柔光。
龚倩倩欲言又止地抓住她的手腕，摸到腕间微微突起的红绳——那是上周带孩子去寺庙求的平安结。
"放心。"龚晶晶低头整理袖口，"为这种人动怒..."她望向马路对面24小时营业的律师事务所，玻璃窗映出她挺直的背影，"不值得。"
夜风吹动行道树，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肩头。远处传来广场舞的音乐声，欢快的节奏里，她踩着满地霓虹碎影，走向停车场的方向。钥匙扣上的照片晃啊晃，孩子的笑脸在月光下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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