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
这眼神............就像那时候一样,那个藏在衣柜里的孩子,所以这次沉沦从一开始的假设就是错的么?
愿意跟我走吗?
.......
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散了。该换个地方寻找新生了
.........
害怕我,是吗?
.........
如果怕的话,这把剑可以交给你
那时他抬起了手,任凭这根与他相连、又与他分离的脊柱掉在地上,他将它轻轻向衣柜里推过去。让它脱离他的控制,以减少者孩子的畏惧,这似乎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耐心的等待一个他者朝他伸手,把控制权全部推出,或许正因为对方是孩子.......就算对他施以惩罚也毫无威慑,所以他敢于这么做
.............
那时候的绘埋着脸,她紧紧的用双臂抱住自己,就像是“手"这个概念除了自我保护以外i无法承载其他东西,而他把武器交到了她的手上,让这柔怯的生命解放了第二重可能
.........
他记得她怯怯的伸出手,最终握住那把剑的剑柄,那一刻他心中掠过一丝电流,就仿佛那根白骨依然在他体内,而且被爱抚着,他赋予了一个生命的新生,他唤起了某种敢于对抗命运的力量,他主动丢弃盔甲,让渡权力,从他这僵化而孤独的位置上,这一切皆是过去未曾有过、也未曾有勇气实施的,他在创造而非毁坏
之后呢?他就这么带着她离开了吗?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大殿中,回到只有两人的废墟?
..........
很模糊,记不清了
这一切就好像梦一样,单凭一个念头,一种期望,就不受控制的编织出一段不被时空约束的故事来
绘教宗,对暴动者的镇压已经完成,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动向,我怀疑依然有人藏在暗中。我想找出他们,斩草除根,这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牧首不必了。你的手很干净,不该沾太多血,好好珍惜它们 ......所以,起来吧,当你诵念我的名,我便给予宽恕..........
是......牧首大..........呃.
绘教宗? ..
牧首...你来了?不是说过么,进食的时候......别来打搅我
绘我不害怕的。教宗 ......... 你在之前的修建里耗费了很多力量。现在用死囚的灵魂补偿理所应当,这些人在死前还能看到如此崇高的光景,应当感谢您. .
牧首.........绘,你说的我都觉得我自己是个好人了
绘难道您不是吗?
牧首.....罢了
牧首下次再遇到被缴械的情况,试试这个
绘嗯?
牧首不能依赖武器,武器只是唤起你勇气的扳机像这样,练到下意识都能完成这套动作,就没有人能抓住你
绘真的吗?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抓住我?
牧首当然了,啊.....还是有例外,只有知道这体系的你和我可以抓住你
绘冷淡的看着牧首,那根白骨的剑柄部分正被她操控的张弛作响,它握在她手中毫无违和、浑然一体,就像他长久以来的期望一样,可是,这一幕似乎来得太早了些,就像那个预言倾覆的梦一样,绘抬剑指向牧首,运用他授予她的所有知识与力量
牧首你背叛我?....... ........... .......你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即便是要我这条命,我也会径直给你 .......... 难道.......你还要别的东西是吗,绘?..........
牧首苦笑起来,他看着她将骨剑抵上自己的脖颈,用一种接近冷血的目光凝视自己,在他身边缓步游走
绘出来
这声呼唤声如洪钟,仿佛夹杂着怒火,巢穴方向随之响起诡异的声音,它们飞过树木飘过丛林,最终穿入敞开的大门中
..........枢机大人
那头戴紫色印记的幽魂在绘的目前鞠了个躬,语气却显得犹疑,其他幽魂则纷至沓来的从门外飞入,直至填满整个房间
牧首你和他们...?
绘闭嘴
剑锋在牧首的脖颈上贴近了一分
枢机.......不,新一任牧首大人,我们任凭您差遣........只等您清除他
那幽魂抬”手“指向被束缚的牧首
说起来.....您不必冒这么大风险的,巢穴里都布置好了,加上您的力量,他只要进去就必死无疑
............
当然,您有这么强大的咒术......再好不过了,是小人没想到枢机已经有这么强的力量............
绘忽然放下剑,昂起头颅,她眯起眼睛,以一种令人胆寒的神情俯瞰起前朝的皇子
绘带着你的肉身滚出来
什么?
绘你根本没有失去肉身,跟我对话的只是个替身,对吧? .....!
绘将手直直垂下,绕着幽魂缓步行走起来。让剑锋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绘你自己都说了。巢穴里的漩涡能撕碎一切亡灵,那么倘或有个闪失,皇子殿下自己可就殒命了,这要如何是好?您这么贪图利益,想必不会让自己涉足一点风险,但我也不是什么呕心沥血的大善人,所以---请您出来吧,面对面交接才有意思不是吗? ............ 你要是不想的话,我也不介意在这里弄死你全族,反正这家伙已经任我鱼肉了,还得感谢你们安排的巢穴疑案
绘抬了抬下颚,引导幽魂看向牧首,但她的剑直直指向幽魂的”头颅“漫长的沉寂过后,古堡外响起脚步声,一个硕长身影走进大厅,满身金银珠宝竟然没有染上一丝尘埃
绘还真是个注重体面的渣滓,你送那么多忠心耿耿的骑士去死,自己却穿金戴银穷奢极欲。 .............. 哦对了。我记得巨兽一战中,凡是取血参与了禁术的贵族都失去了肉身,你不会从那时开始就是看着所有人牺牲却自己苟活吧,皇子殿下?
皇子清俊高傲的面庞上渗出汗水,但他依然撑着笑容,以极小的步幅向大厅中央挪动
枢......牧首大人,我这样的人不就正好为您所用吗?您看我满心都是金银财宝,您只用动动手指就能约束住我,让我五体投地......
绘说的不错。不过除了金银财宝,我看还得有另一样东西来约束你
少女点头
呃....您的意思是?
绘是你说要拥我为牧首,撺掇我消灭他取而代之---那我当然要在你全族目前处死上一任才行啊,对吧?
这............
绘血不溅到脸上又怎么会知道怕呢?你若能睁眼看完这一幕,可要比给我舔鞋子更能证明忠心
绘垂下剑锋,微笑着做了个勾手的动作
皇子硬着头皮,笑哈哈地向前
绘没错。这样就对了,说起来,那位支援我们的帝国的大人是谁,你还没告诉我
牧首大人,我们约好的,事成之后才能见面,您看,离事成就差一步了。我这就过来看您处死---呃!
只是一刹间,皇子倒飞出去,在空中留下血花轨迹,待他清醒过来时,脑袋已经被钉在了开裂的墙体上,那支白色骨剑直直穿过两眼中央......鼻子..........断掉了...脑袋....脑袋.!
绘渣滓
绘死死按住剑柄,一脚踏在皇子右手上,从他脱力的右掌中掉落某种晶体,它们绝非芙岛文明的科技水平所能制成,满屋幽魂尖叫起来。疯了似地冲向绘,但她只是略微抬手,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挪动一分
绘都别动
那骨剑被她再度捅进一分,直接刺穿了高墙,红白交错的液体从剑上滴落,又随她阵阵深入的力道小幅度溅颤起来
绘皇子殿下,那位大人是谁啊?
少女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
枢机....大人.....我.........
绘没关系。以现在刺破脑袋的状态,只要你动了念头,剑就能读出来,对了,阿谀奉承如你应该明白,称呼不能乱喊,知道你为什么死得这么惨吗?
救............我............
绘“教宗”也是你能叫的?
(咽气)..........
随着皇子最后的惨叫,幽魂们尖叫起来,绘利落的拔出骨剑,反手将最近的四五个幽魂一刀劈断
绘下地狱去吧
绘与数十乃至百个幽魂缠斗起来,舞剑的动作仿佛带血的舞蹈,那柄剑在她手中妨如活物,收放自如,纵情肆意
绘教宗.....!
:只是片刻,绘已经将全部幽魂斩尽,她的视线从满地狼藉中转向他时猛烈的晃动了一下,绘在战斗时原本是冷酷、漠然,乃至从容的,可回望向他时,神情一瞬间露出怯色,她像是在担忧什么、又像是从某种解放了一切的梦中惊醒了,径直奔至他面前...跪下,承载咒术的锁链轰然落地,绘用衣摆将骨剑上的血迹擦尽了,向牧首双手奉上,她摊开的掌心中,几颗源自帝国的晶体静静闪烁着
牧首.........抬头,让我看看你
绘将头埋得更深了
牧首的视线有些晃动,他朝绘伸出手去,却后知后觉右手的缺口依然未被补全,自那里弥漫的黑雾无声的翻滚着,掠过绘的发鬓,但无法捧起她的脸
绘教宗,绘向您谢罪......我...一切都是我的愚昧计策,我没有将它们告诉您.......罪有殊归,芙岛巡查时我发现这群幽魂暗中蠢动,他们试图勾结我,,残害您,但我判断此事必有帝国势力介入,因此按兵不动,将计就计,可是.后来的发展超出了我的预期,我没能钓出帝国支援者的信息,而他们却在巢穴中做了针对您弱点的陷阱,我.......既怕打草惊蛇错失机会,让帝国一方回到暗中,又怕让您陷入危难.......不知第该怎么办.....所以出此下策,伤了您........我.........
少女说到这有些哽咽
牧首.......我这么让你害怕吗?
恍惚间,时间似乎都为这句话停滞了,牧首低下头去,蹲下身去,用左掌按住绘的肩膀,他像是多年前面多十四岁女孩时那样,将高度不断放低,想要缔造一个由她俯瞰他的高度差
牧首抬起头来,绘,看着我 .............
绘恍然抬头,茫然的眨眨眼,这眼神就像是再说---不明白为何能得到此等注视
牧首........是我一直错了
他将绘反手握住的剑柄按住--那剑锋正指向她自己的右腕,他知道她想将自己的灵魂砍下,喂食给自己,以弥补她刺入的一剑,但是他何尝需要这个呢
牧首是我一直约束你 ......... 你不是........触碰不了人心,只是因为我在这,所以........只敢把心封起来,剖给我一个人看罢了 ..............
他忽然将绘拥入怀中,心和心间隔着一把剑的重量
牧首我实在太过依赖你,以至于..封住了这颗心的自由,这是何等.......愚蠢又荒唐的事情啊......
绘.........教宗,没有这回事的
但绘在他耳边轻声说
绘您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就算把我的骨血都献给您也理所当然,我的全部都是由您赐予的.......您还始终站在我身后,绝不愿我淋您淋过的雨,您对我来说..就像树荫,能遮蔽一切风雨,也让我生长在阴影中,所以我活到现在,生长的很好.......也因此,憧憬阳光
这一次,我好像创造了从未有过的事物
但是这一切,这一切,终究是........
无意识之手总会戳破一切谎言
从语言中 行动中,幻梦中
所以,是时候苏醒了
从芙岛返回的路上十分顺利。牧首歇息了半日。重塑了右手。随意的将绘支去休息了,他低头看着绘从皇子那获得的晶体,感受着剑刃上吸收的关于那位幕后者的思想,信步走到王座边,这一切都如此轻快、自然无需意识指引
牧首让我看看这晶体.........!
他原本只是想坐下探查那幕后的帝国人的身份,然而随着他手无意识的动作,骨剑碰到了某个东西,名为“此在”的指针因剑的触碰晃动了起来,他心中猛然一紧,一种无意识的、彻骨的寒冷蔓延全身
绘是在入睡前决定回到大殿的,她远远的看见牧首孤单的影子。他始终站在王座一侧,而且举起了剑,他踌躇着、呆滞着、低吼着,就仿佛剑锋所指的地方有一个无法打败的敌人,所以她走上前去,想要赶走他的烦扰
绘教宗?
在她呼唤他的那一刻,他的背脊猛然紧绷,他背对着她,想要回头。却仿佛被某种事物牵住了手脚。无法转过身来
绘教宗.....?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当她来到他侧面后,她看清了那个被他指着的“敌人”“此在”的指针正不断地摇摆,它发出微弱的、机械的声音,规律而稳定,牧首的剑锋抵在它 的外壳上,微微颤抖着,他们就这么静默的、死寂的等待着,等待着这节拍的停止
................
一、二、三、四........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那指针始终没有停下
.
绘.........教宗.....?
牧首哈.....哈哈哈.......
牧首笑了起来。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在震颤着,无形的黑雾自他身上飘飞出来,开始瓦解大殿的每一处,它们掠过穹顶、飞过雕柱,无声息的让整个世界消散起来
牧首我竟然从没有拨动它
牧首埋首摇着头,他似乎要紧了牙,有某种闪烁的东西缀在他的眼角,它们倏忽即逝
牧首我在这里质疑过无数个梦境,看过地狱也看过血海,可是我...........绘......
他抬起了头,他望向她的眼中血丝遍布,那种眼神就好像在看一面镜子,看一场遂心如意的幻境
牧首我从没有想过你是假的
绘什么?.....
.她周遭的世界晃动起来,那些毁去一切的黑雾逐渐占据了视野。雕梁画柱消散后只剩下虚无,它们最后、最末,终于来到她的身边,将她身边的地面寸寸消解,却始终没有夺去她站立的空间
绘.......我不明白,教宗,您说.......我是假的。是什么意思? ..........
牧首你看。此在还在动呢,它一直没有停下,我在这里已经等了........一个下午,一个黄昏,它依然没有停下 ...........
某个答案清晰浮在她脑海中,它将夺去“她”的存在本身,但她并无恐惧
绘您的意思是..........这里是您的梦,是吗? ...........
牧首扭过头去,他望向已成虚空的四周
牧首我是从什么时候沉沦在这的?我甚至不记得梦的开头,它伪造了十五年。却没有任何虚假之处,在现实里你对我来说是什么呢,绘?我甚至不知道答案,它得等我醒来才能清楚..... ............ 但为什么你这么好呢,绘?我从来不信这世上有遂心如意的东西.......但是你..........为社么你好的超越真实呢,绘?
绘.........教宗
她伸出手,指尖开始化作虚空,但是她依然踩在漆黑的“无”之上,缓步走到她的养育着....创造者身边
牧首你是真的吗,绘?
绘只要您相信就是真的
牧首那等我从这场梦中醒来。回到那个该做决断的地方..........你会在哪里呢?
她伸手触碰他的面庞
绘我无法作为个体与你同在现实中,教宗,就像是.....现在的我无法碰到你的身体,我在此地终将化为“无”,因为本就是一场梦,一念荒诞,但是这不代表我不存在,我是您的“希翼”,就像您最初教导我的那样....梦是从“有”中诞生的“无”,它具备将沉重之物变得轻盈的力量 .............. 教宗,即便醒来,我也会与您同在的,我会化作........您心中的一部分,那个期待着未来的一部分,我会始终在现实中等待着您.........直至您在他处重新发现“我”的一刻,那便是沉沦后的新生了 “我们”自沉沦中隐去。“我”自决断中诞生,在一切的最末。
他握住她的手,笑着,亦是叹息着
牧首那就醒来吧
交叠的掌心中唤出一把长剑,他闭上双眼,再无犹豫,借她之手,将利刃朝心口刺去3
他是在钟声中醒来的,视野模糊,大脑昏沉,每一次梦醒都是这般混沌的知觉,他朝座椅旁伸手,拨动“此在”,而后细微的、机械的声响进入他耳中,它们的指针规律摇摆着,在片刻后缓慢停息下来
............
他怅然叹息,一切的、来自于现实的记忆,如破冰泉水般涌入脑海,起始于风雪中的对峙,某个他永远无法找到结局的剧目,而后猛然意识到什么,前往搜寻“绯”有关的记录,却得知她早已下落不明,
但这次的梦未免太过荒诞,整整十五年的光阴,在这梦里似乎诞生了某种稀缺的事物,但是他尚且无法为之命名
牧首我居然会积极治世...........真是意想不到
他随心说着。用外表的语言掩去那些他无法探清的事物,起身站立,数千缕线、数万根丝升腾至他手中,他玩笑着俯瞰众生百态,自己与自己对峙和解
牧首下次见面...........不会 很久的,梦里承诺的决断,那时就该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