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忆

照妖镜的青铜边缘渗出鲜血，两具石猴骸骨在镜中突然起身互搏。如来座下金莲的每片花瓣都映出不同画面：左边悟空大闹蟠桃宴时偷藏了半壶琼浆，右边悟空却将酒液浇在七仙女化作的桃树上。

"好个石心早空！"六耳猕猴突然将金箍棒插入自己天灵盖。裂纹顺着棒身蔓延，迸溅出的不是脑浆而是金沙——那些金粉落地即化作五百罗汉的残肢，每块血肉都浮现出紧箍咒的梵文。

观音的杨柳枝突然枯萎，玉净瓶里映出的灵山正在崩塌。真正的悟空火眼金睛爆射金光，却在穿透六耳猕猴胸膛时僵住：那空荡荡的胸腔里悬浮着三藏婴儿时期的胎发，正与他自己心窍中镇压的六字真言产生共鸣。

"原来如此！"沙僧的降魔杵突然击碎照妖镜。镜片纷飞中，每个碎片都映出悟空不同时期的残影——压在五行山下的、戴上金箍的、打死六贼的——所有残影的胸膛都缺失了心脏部位，空洞处插着金蝉子的第九片遗蜕。

两尊石猴骸骨突然融合成完整的补天石原胎，表面浮现娲皇宫的裂痕里却钻出万千金蝉。三藏额间蝎尾印记突然暴涨，竟化作勾魂锁链缠住补天石："当年你用我佛骨补天，今日该还了！"

整个灵山开始坍缩成菩提子大小，如来金身浮现出青铜锈迹。悟空在剧痛中看见惊悚真相：自己大闹天宫时撕毁的生死簿残页，正贴在金蝉子第一世转生的婴儿襁褓上，而六耳猕猴不过是那页残纸化形的倒影。

"真与伪何异？"幻魔的声音从三十三重天外传来。悟空与六耳同时将金箍棒捅入对方心脏，迸发的不是鲜血而是灵台方寸山的月光——那月光里沉浮着所有被唐僧渡化又抛弃的怨魂，此刻正撕咬着金蝉遗蜕。

当月光燃成灰烬时，真假悟空已交融成半透明的琥珀。观音突然捏碎玉净瓶，用锋利的瓷片剖开琥珀——里面蜷缩着金蝉子褪下的第一世人皮，掌纹赫然与五行山下的佛印完全重合。

雷音寺外传来白龙马凄厉嘶鸣，众人转头望去，发现马鞍上不知何时生出密集的青铜鳞片。沙僧腕间的魔纹已蔓延到降魔杵，杵头镶嵌的骷髅突然开口："十世轮回满，该吃第八十一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