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长风!”
“东君!”
两个小伙伴顺利会师,情绪激动的抱在一起,百里东君拉着他回了别院,先是给他介绍师妹李寒衣,又拉着他说着这一年多的见闻,嘴都没带闲着。
司空长风捡了石子,往水里扔,双手枕在脑后,偏头去看百里东君,
“你是说,我们要去青山学院上学?”
去青山学院,他也能去?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咱们还是内定嫡传弟子呢。”
百里东君一激动,坐了起来,给他讲这里面的道道。
“师傅是副院长,还是长老院长老,名下的弟子自然是嫡传弟子。”
怎么能说不行呢!
至于去青山学院学什么,他是不管的,总之,他一定要去。
李寒衣往湖里扔着石头,惊的里面的鱼儿胡乱游动不知去路,她并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三人坐在湖边聊天。
南宫春水的三个弟子一汇合,稍作休整,几人便准备出发,去青山学院报道,好歹也是挂了长老一职,还是要赶在招生前去为好。
事实上,是百里东君一直在催,一天也不想多等。
都坐上马车了,百里东君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说。
“师傅。”百里东君手掌托着下巴,一脸严肃的样子,他觉得,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先问出来比较好,
“师傅,我们还要参加青山学院的考核吗?”
这几天,天启城最热的话题就是青山学院考试了,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招生范围广泛限制少,人人可报名。虽然是内定弟子,可万一也要参加考核,表现太差怎么办?
天下之大人才济济,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时看轻天下人的天真少年了,他自信,也不是那么自信……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闭目养神的南宫春水,“师傅,你说话呀?”
南宫春水不想搭理他。
百里东君又去拉他的袖子,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被一巴掌拍开了。
“瞎摸什么,这可是天启城最好的绣娘耗时三月做成的,很贵的!”
如他这般美貌少年郎,自然得配最好的衣裳才相称。
那死手粗糙的,勾丝了怎么办?
“好,好,我不摸。”百里东君缩回手看了一眼,手指白皙修长,哪里就那么粗糙了,谁还没两身好衣服了。
撇了撇嘴,一脸嫌弃他的小气,以前哪在乎过这个,师傅可不如以前大方,“你倒是说啊?”
“不用,不用,行了吧?可安心了?”
就你这点出息。
还敢嫌弃我?
百里东君是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以前他有徒弟们供养,现在……呵!
一个年幼,一个穷,剩下这一个……逆徒,不抢他就不错了。
现在花的都是从墓里起出来的老棺材本了。
这边百里东君消停了,李寒衣又开始了,
“师傅,去青山学院要一直住在里面吗?”
南宫春水扶额,头疼!
……没有一个省心的。
李寒衣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娘,心里有点失落。
“师傅,青山学院每个月有休沐吗?”
“应该有?”
是有的吧?
“我能回家看看我娘吗?”
“……能!”
……
小丫头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南宫春水睁着一双困顿的眼,眸中无神……
司空长风架着马车,晃晃悠悠上了桃林路。
这边路上并不清净,来往车辆不少。
都知道定在三月初八那天招生报名,离得近的,谁不想提前来打探打探,附近转转也好啊。
“师傅,桃林里面,好像不对劲。”
司空长风不止一次看到有马车或者路人进了旁边小路,隔了一会又从别的小路转了出来,在原地停留片刻,又进去了,没一会又从别的小路出来,就这样来回折腾,连二里地都没走出去,有人放弃了,老实顺着大路走,有的人就不信邪,颇为倔强,出来就又钻进去,反复试探。
司空长风一向谨慎,好奇心也没那么重。
“什么不对劲?”
百里东君却不是个老实孩子,一听这话,掀开帘子就往外看。
李寒衣也是睁大眼睛往外瞅,什么不对劲?
“桃林里面好像有阵法,进去了会转出来。”
“真的,这么好玩,我们也去试试。”
百里东君马车里面也不呆了,出来坐在司空长风旁边,拉过缰绳,说走就走,就近拐进了一条小路。
“别了吧?”
司空长风有些犹豫,大路走的好好的,都三月了,桃花也不该开的这般茂盛啊,一看就有问题。
“时间还早,怕什么。”
他们一大早就出城了,也只有师傅一把年纪还赖床,是被他硬拉起来的。
在城里吃了早饭才出城,才辰时末,这个点,是真的还早。
“师弟,去看看吧,你不想去吗?”
李寒衣听到阵法这么个新奇的东西,也是很想见识一下,一时间也忘了想她娘了。
“行吧。”
这个十岁的小师姐,年龄小,那也是师姐。
三个人,两人都同意,他的意见保留,那就进去看看呗,他也是有几分少年心性,那么多人都找不到路,他自然有点跃跃欲试,想尝试一下。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古尘的幻境,那是一般人能走的出来的?
南宫春水躺在里面昏昏欲睡,才不管他们几个怎样折腾,受挫了就老实了,他还是睡觉吧,实在是太困了。
几人全挤在车辕上,观察着两边的桃树,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百里东君伸手折了一枝桃花,捻了捻花瓣,花是真的。
这不是他在古尘师傅院里看到的那些桃花树,那是假的,看得到,摸不着,一切都只是幻象。
这里的桃花是真的,脚下的路也是真的,可他们前面却只有一条路,进来之后看不到分叉口,只能一直往前,尽头也只有一个出口。
他往后看去,笔直的小路还能看到进来时的入口,可见偶尔一闪而过的行人,百里东君转了回来,往前看,道路尽头隐约可见白光,这条路似乎并不长,进入这条路便可见前后通畅,一眼见底,似乎没什么毛病。
可这就是最大的毛病了。
马车越来越快,尽头越来越近,等他们踏上大路,这条路,却是桃林路,他们又回到了这条大路上。
“怎么回事?”
百里东君手里还拿着那一枝桃花,一切不是幻觉,他们确实进了一条小路,笔直走着……
“再进一次。”
重新走了一遍,还是原样,这就很不对了。
“再来。”
马车上堆的桃枝越来越多,三人较上劲了,走走停停,还下车观察,点香计时,能用的手段都用了。
“别来了,马都跑累了,三个多时辰,光遛马了。都错过午饭了,再不回去赶不上晚饭了。”
三个多时辰看不出一点门道,三个呆子,跑多少遍都一样。
去繁就简,越是看似简单,越是难解,看山跑死马,从拐进来那一刻,就进入幻境了,这还没开启阵法呢,还能绕回大路上,若是困阵启动,累死都走不回来。
“是,师傅。”
三人垂头丧气,很是沮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桃林路行人渐少,白天都看不破的谜障,晚上更没人敢进去试试了。
几人赶着天黑之前进了青竹院,长老院在青竹院最北面,连接北院,等他们几个安顿好,还是没有赶上晚饭,得了南宫春水好大一个白眼。
“师傅人年轻了,这身体也不经饿了。”
“习武之人,一两顿饭不吃,也没事。”
“师姐,你饿吗?”
“不饿。”
“你看,还是师傅的问题。”
“你们懂什么?”
还一唱一和的,几个逆徒,那是一两顿饭的问题吗?白天阵法不开,晚上阵法就启动了,还进入,等着第二天被人捞出来吗?他丢不起这个人。
“晚上不要乱跑。”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晚上不睡觉干什么?还想出去乱窜吗?”
这青山别院的护卫都是逍遥天境起步,你能出的了长老院?
当这里是自家后花园呢?
“不逛就不逛呗,我明天再去。”
百里东君那点小心思,都不带掩藏的,就是想去找易文君。
就这点修为,观风院的大门都摸不到。
南宫春水劝住了百里东君,发打几个徒弟各自去休息,他自己转头洗漱过后就去了观风院。
观风院
湖边凉亭,飞舞的轻纱被系在柱子上,亭内一张矮桌,一张躺椅,易文君宽袍大袖,慵懒随性地躺着,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在身后,一张巧夺春色的绝美面庞上神色淡然,柔然婉约的声音却吐出了冰凉的字,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悦,
“还是改不了你这不请自来的毛病。”
易文君今日难得有心情想独自喝两杯,古月不在,南宫春水倒是来了。
“你不也没说不许我来嘛。”
南宫春水摸了下鼻子,他很有自觉,在易文君旁边挪了个小凳子坐了,还给自己倒了酒,端着酒杯轻轻地去碰了碰她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好酒!”
“我说了你便遵守,你是那等守规矩的人?”
易文君转头看向他,对他胡说八道的说法嗤之以鼻,也懒得去和他争辩,冷笑一声,美目流转间泛着盈盈水光,眼神看狗都深情。
南宫春水微微愣住,拿袖子遮掩住鼻子,小声说,
“我不是。”
说完放下袖子,朝着她笑,灿烂明媚又讨巧,这可万万不能认下的,他今天应下了,明天就有禁令册子送给他,男人嘛,脸皮就是得厚!
“呵!”易文君翻了个白眼给他,脸皮还是一样厚。
“哎呀,别这样嘛,咱们好歹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理想,也算是志同道合,人生道路上的挚友,别这么冷淡嘛。”
“哼!”易文君冷哼一声,一口闷了一杯,他是越说越没谱。
南宫春水拿着酒壶又给她续上一杯酒,也给自己满上,有些无奈,
“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咱这不是正在努力吗?两边一块用劲,很快的!你这闷闷不乐的,师兄在那边也不安心不是。”
南宫春水挪了挪凳子,粉色袍角挨着她拖在地上衣袖。
南宫春水说话的时候,易文君没有认真听,直到最后一句说完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过一息间她听懂了南宫春水说的“师兄”是林惊羽,瞬间就火了,
“谁是你师兄?南宫春水,你敢占我便宜?”
易文君甩袖挥了过来,南宫春水连忙侧身躲开,他可不敢硬接。
一击不中,易文君翻身而起,脚尖一点,一掌击出,直取他的胸膛,
南宫春水起身后撤,身体已飞出凉亭,易文君如影随形,化掌为剑,南宫春水见招拆招,只防御,两人宽袍大袖,一青一粉,凌空于湖面上,招式凌厉,身形潇洒飘逸,你追我闪,远远看去,仿佛两只在湖面上翩飞的蝴蝶,轻盈而美丽……
不动内力,只拆招式,两人拆了几百招,南宫春水微露破绽,被易文君一掌击回凉亭里面,都没动真格,他不认输,拆招能拆一晚上。
对这个世界真相,他也算为数不多的知情人,易文君的心情,他是能理解的。
强制扶贫嘛,谁会心情愉快。
众人皆醉我独醒,有时候并非好事,厌世情绪有时来的莫名,寂寞,如雪,无处诉。
在遇到她之前,他也不想再走下去了,现在,他还如此年轻,人生还有很多没见识到,喜欢的人近在咫尺,人生美好。
他知她为什么烦恼,可这烦恼亦如雪,很快就会消散,太阳会出来的,冬天也会过去。
“如今不一样了,很快……”
从你来到那一刻,就不一样了。
不要厌恶这个世界……
这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你停留的,哪怕这是短暂的……
南宫春水伸手将易文君拥在怀里,下巴轻轻点在她的肩上,眼眸深处带着一丝悲凉……
清醒的人越来越多,世界在自我觉醒,人也一样,很快很快……
所以,
“不要放弃……”这个世界,不要放弃我们……
观风院
观风院大门口,古月和南宫春水不期而遇,古月上下打量南宫春水一番,一把年纪还装嫩,粉衫穿的跟个花蝴蝶似的,
“你来的倒是挺快。”
南宫春水对古月打量的目光坦然受之,笑容明媚张扬,身姿挺拔如松,恰似一个春风满面,朝气盎然的少年郎。
看这话说的,事办完了,可不得早点来啊,这一大早的,怨念颇深,他仔细一瞅, 哎呀,都是老黄瓜刷绿漆,谁也别说谁了呗。
瞧瞧古月这一身,男要俏,一身孝,白衣飘飘,气质温润如玉,五官精致,眼眸深邃,再加上眉宇间三分忧郁,小姑娘都喜欢这一款。
他眼神一亮,考虑着要不要也给自己定做几套白色春衫,他穿定然也好看。
南宫春水看了四下就他俩,也不端着了,耸了耸肩,一手搭上古月的肩头,
“你也不慢呀,马上就要招生了,你这大师兄不忙着做准备,还这么清闲?”
古月皱眉,拍开他的手,
“南宫长老负责的内务,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昨天晚上送了一箱,看来还是少了。
那当然没有,这不是有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嘛,也算提前熟悉熟悉庶务了。
“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他是一眼都没看,
“说的好像你很闲一样。”
古月微微一笑,
“师弟们孝心可嘉。”
对方那点小心思,两人心知肚明,谁也瞒不过谁。
古月气恼南宫春水钻空子半夜来访,不知分寸。
南宫春水也看不惯他一副清风明月模样却日日相守近水楼台。
两两相望,面上都是不动声色,淡然自若,各自心里都划过一抹苦涩。对易文君,他们是男女之情,又爱又胆怯……
奈何易文君不开窍,一副此情不关风与月,好友知己遍天下。
南宫春水心里苦水都能躺着游泳了,对情敌,还要装作风轻云淡。
原以为她年龄小,注定有缘无分,现在呢,年龄不是问题,可她师兄眼中的情意都要溢出来了,她看不见!
不是年龄的问题,是她脑子有问题。
昨天晚上的拥抱来之不易,换来的是易文君一脚把他踹进了湖里。
易文君的脑子有问题?不,她没有。
怎么说呢?爱情这玩意,不能碰。
亲情可,友情可,知己可,唯独男女之情,不可。
一旦涉及男女之情,便没了分寸,轻则疯魔,重则殒身,还殃及无辜,搅动三界不宁。
小凡当年爱的轰轰烈烈,结果呢?
红颜知己遍天下,哪个他都放不下。
想要爱,便想要偏爱、独爱,不顾一切的爱,可人生怎么可能只有男女之情呢?
情爱是甜美的,爱是永恒的,爱一个人却不是永恒的。
易文君自己知道,她很独,不是一个长情之人,也忍不了别人过多干涉她的私生活。
年少轻狂,谁还没有个情窦初开了,在她最憧憬爱情的时候,
她喜欢林师兄高岭之花清冷绝尘,也喜欢小凡貌美如花温柔体贴,萧逸才师兄温润如玉君子端方也颇令人心动……
额,她都想要,哪个都不舍得,可是吧,想想得了,真的拥有了其中一个,她又舍不得另一个,她心只有一颗,看哪个都心疼,可怎么办啊。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渣女无疑,万万是不敢去祸害别人的。
当年小凡那修罗场,看得她心惊胆寒,哪个都爱,是得不到好下场的,哪个也没捞着。
碧瑶爱他,也因爱他而死,陆师姐至今单身,影响他红颜知己多吗?没有。
为了爱一个人,不值得!
小凡是好师兄,谈恋爱就算了,要人命!
她易文君空有一颗海王的心,没有海王的能耐,师兄这般的人间极品,她爱不起。
她守着心里底线,也就这样了。
从草庙村走出来的三个孩子,都还活着,这不挺好的吗。
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