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薄纱后透过的光线变得柔和,微风吹过帘幕轻微飘动,交错的光影扰人清梦。
她缓缓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又慢慢伸了个懒腰,光着脚下床踩在毛茸茸的地垫上,慢吞吞打开卧室的房门,睡眼朦胧,睡意浓重,“兰姨几点了。”
兰姨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亲自照料着长大的少女,心头一软,“小水,十点了。”
少女齐腰的长卷发披在身后,一张小脸姝丽绝伦,一双遗传自母亲的丹凤眼,没有随母亲一样凌厉多情。她眼睛微圆,每一次上挑都带着勾人的意味,却偏偏眼神清澈明亮,与人说话的时候那双乌润润的眼睛像是会溺毙人一样。
娇软可欺、甜蜜诱人只是表象,她真正发起脾气来,谁都招架不住,容貌和她难搞的性子成正比。
少女柔弱无骨倚靠在门上,似乎是清醒了一些,“兰姨,我要给妈妈送饭。”
兰姨点头,“好,兰姨这就去准备,小水早餐给你放桌上了。”
她转头不忘提醒,“小水别这么站,不然方总要说你了。”
少女懒懒直起腰身,“嗯。”
她也就是阿拾这辈子姓方名秋水,秋水这个名字还是她姥姥起的。她妈妈方晴云女士二十岁就有了她,今年也才三十七岁。
她妈妈生她的时候,她姥姥五十五岁,那时候她姥姥在谈恋爱,觉得真正遇上了真爱和心灵上的共鸣者。
然后就骨子里的文雅在作祟,用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一句诗表达了当时的感受,顺便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当时沉迷于花花世界的方晴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奈何经济大权掌握在老母亲手里,也只能妥协。
没错她们家就是三代单传,女性的三代单传。她姥姥早年有过美满的婚姻生活,姥爷早逝。
她妈妈方晴云早些时候玩得花,有了她之后被她姥姥强制收心,开始逐渐接手家业。
她这辈子豪门富二代的享福生活,到去年的夏天戛然而止,方晴云惨遭感情金钱诈骗,她们家水灵灵破产了。
也就是去年的秋天,她们家从带庄园的市中心豪华别墅搬到了这一栋大平层。司机都被辞退了,理由就是削减开支,就连精通多国语言和风俗的全能高级管家也惨遭辞退回自己的国了。
少女穿着粉白色的蚕丝睡衣,洗漱完之后随便吃了点早餐,然后在阳台活动身体,漫不经心给绿植浇过水之后,坐在价值上千万的钢琴前叮叮咚咚乱弹琴。
她按着黑白琴键点头:很好,等没钱了就卖了它。
她忍不住叹息,她也算多才多艺,当初家里培养她的时候花钱如流水海了去,现在要让她出去挣钱,她能挣到的钱对比起来就是小池塘。
十一点半,兰姨忍不住提醒少女,该收拾好出发了不然赶不上给方晴云出发了。
炎热的夏天,她随便穿了条过膝的挂脖小白裙,腿白生生的像是会发光,其他的没有任何配饰,偏偏就这样已经足够惊艳了。
兰姨拎着分装好的食物送她,硬菜是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弄了不然来不及。
少女踢踏着凉鞋走在前面,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开始打电话催来接她的青梅竹马何新。
兰姨看她这样没有仪态的走路姿势连连摇头,但少女生活质量下降了这么多,让她开心点也无妨,也就没有说教。
嘟嘟几秒电话就接通了,少女声音天然娇糯,“何新新,你怎么还不来?”
电话那头传来何新的叹气声,“小祖宗,我早就到你家家门口了。”
少女心虚,“噢,我马上就到。”
何新,“我就知道……”
少女立马挂断电话,在门口才接了蓝姨准备好食物,假装着急快走了几步。
身高腿长的何新靠着车站好一会儿了,看她出来条件反射想上前接,强行止住了步伐,“你可算是来了。”
他一双外双的乌瞳写满了无奈,鼻梁高挑,简单的白T恤和黑长裤的搭配干净落拓,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梨涡,阳光帅气,是长辈们都喜欢的长相。
何新给她打开后座的车门,装模作样做出请的姿势,“公主,请上车!”
她不太高兴地瞅了他一眼,眼尾的红泪痣都透着一股娇气的委屈,“哼!”
何新急忙道歉,给这位娇气的大小姐介绍了上车前的处理,座位上有她喜欢的彩虹花坐垫,全车消过毒喷了她不过敏的空气清新剂,连车窗也给她事先打开了。
她这才绷着脸上了车,兰姨在外面送行,“小水,一路小心。方少,拜托你多多照顾我们家小水。”
何新压点头制住了涌到喉咙里的叹息:就她这种,出了社会活不到三天,就得回家找妈妈。
少女斜眼瞅他质问:“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何新立刻摇头,“没有,我就在想该走哪条路。”
少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靠在后座安静休息。她脸上未施粉黛,白皙的小脸上一片恬静,纤长的睫毛如竹扇盖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像安睡的天使。
何新看了一眼心潮波动了一下,又迅速收回目光,这么多年下来早就看穿了她的本质,纯享乐主义、娇气多事……他受不了。受不了是一回事,天天随叫随到的也是他……
方晴云新工作的公司楼下,何新,“要不要送你上去?”
她随意点头,“好啊。”
何新张了张嘴,“大小姐,我不是司机更不是跟班。”
在她要发脾气之前,他急忙改口,“大小姐,我乐意为你效劳。”
她双手抱胸,踩着平跟凉鞋,抬手当太阳,“快走,好晒!”
何新拎着袋子跟在后面,“好嘞。”
他每次要心动的时候,她总能让他水泥风封心,什么青梅竹马不存在的,他就是跟班。
前台,“方小姐是要找方总?”
少女点头笑容甜蜜,“嗯,我来给妈妈送饭。”
她想招人喜欢很容易,想讨好人也很简单,惹人厌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前台小姐姐也忍不住会心一笑,“方总现在正在午休,我帮你带路吗?”
她乖巧摇头,“不用的姐姐,我认识路。”
路过的公司员工都忍不住看两眼,漂亮的小姑娘也不是天天都能看见的,整个公司的人都认识她。
方晴云宽阔的办公室门敞开着,她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
少女从门后探出个脑袋,像只试探敌情的猫咪,乌溜溜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她小声小气,“妈妈!”
方晴云是一位腰细腿长的大美人,出生富贵业务能力也很强,所以在方家破产一贫如洗的时候又迅速找到了高薪资的工作,一上位就是总经理,保住了她现在的中产生活水平。
方晴云转身凌厉的丹凤眼温柔了一瞬,“进来吧。”
她其实是方晴云的意外,方家优良的养孩传统让她对孩子负责,同样在日积月累的相处当中母爱逐渐生长。
她像只矜持的小猫轻手轻脚进门,“妈妈,我来给你送饭。”
方晴云挑眉,“饭呢?”
她转头这招手,“新新进来。”
一听这个称呼,何新就知道她在装乖了。
何新提着饭进门,“阿姨好。”
方晴云摇头,“小新你也别太惯着她了。”
何新露出一对乖巧的梨涡,“我们是朋友,应该的。”
何新也不指望这大小姐会干活,把饭菜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方阿姨,我就先走了。”
方晴云,“这么着急着走?留下来一起吃饭,兰姨做的多。”
何新婉拒了,“不用了阿姨,我下午还有事。”
方晴云点头,“小新,你路上慢点啊。”
何新,“好的,我知道了阿姨。”
方晴云看着已经开始动筷吃饭的女儿,无奈摇头,“你看人家小新多懂事。”
方晴云自己就是个十项全能特别会审时度势的强人,偏偏生了一个连人家眼色都不会看的娇娇女,这些就算了,小时候折腾死人了,过敏的东西能写好几页纸。
她可爱歪头,“妈妈吃饭。”
方晴云点点她的脑袋,“等吃完饭再和你说。”
少女在吃完饭之后,乖乖收拾了桌面,方晴云已经开始处理工作。
她左看右看走到方晴云身后开始撒娇,“妈妈,我想……”
方晴云无情拎开她的小胳膊,“不,你不想。”
少女哼道:“妈妈讨厌,人家都还没开始说。”
“小云啊……”
阿拾站直了身体,讨厌的人来了。方晴云起身,“林董,您怎么来了?”
儒雅还算帅气的中年男人,已经三婚三离了,家里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想追她妈妈。
两个人三言两语就说好了工作上的事情,林佳成,“水水也在?改天去叔叔家玩。”
少女直接侧过身,“不去。”
方晴云面露抱歉之意,“抱歉林董,孩子还小不懂事。”
林佳成笑容满面,“没事,小姑娘就是该宠着点。”
还有林佳成走了,方晴云面露不赞同,“宝宝,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没错她还是个宝宝,她巴掌大的脸上全是不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让我叫他爸爸,呸!”
方晴云无奈,“不管背地里怎么样,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林佳成追求方晴云算计的东西多了去,可不单单是喜欢她这个人,更想白白占有她的个人能力。每一年支付给方晴云的工资在他眼里不过是九毛一毛,可年年月月积累下来他还是有点肉痛的。
重要的是有了方晴云的加持,他整个林氏集团的竞争力更上一个层次。方晴云长远的目光,受益的不只是现在还有以后。
方晴云都这么厉害了,方家为什么还会破产负债?她就恋爱了发作了一次,很有人性的贪婪让她一败涂地。当然家财是没了,她也没让对方好过,潜逃出国了还是被逮回来判刑了。
阿拾蹭了蹭她的肩膀,“妈妈,你还会结婚吗?”
方晴云无奈,“我现在哪有时间想这些?”
阿拾,“那妈妈……”
方晴晴叹气,“水水,我们家破产了。”
她低着头玩手指,方晴云起身让她坐下,手搭在她的肩上,“水水,听妈妈说……”
他们家现在资产为负数,纵使她年薪千万,家里也还有几千万的资金缺口,也就是说现在的生活她也保不住了。
她们现在住的房子也要被转卖还有家里仅剩的几辆豪车留一部代步,方晴云已经计划好了要租房租。她一步一步尽最大的努力保持着生活质量下降的速度,可还是发现她女儿是适应不了的。
方晴云摸着她的小脑袋,“换句话说,妈妈养不起你了。”
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没关系,水水也很厉害,也可以养妈妈。”
方晴云笑了,“嗯,水水也很厉害。”
优秀如方晴云也不是没有愿意和她结婚帮她还债的追求者,成年人的世界哪有这么多无偿付出,她也是要回报对方的。
帮她的还债是明面上的,可私底下她付出和损失的东西只会是更多,方家多年以来以女性掌家,更能看透这个看似平等实则更剥削大多数女性的社会。
方晴晴宁愿自己还债,最多十年她就能还清,可她女儿吃不了这个苦。有人会觉得她女儿脾气大,其实这只不过是她的正常需求而已。她对好多东西都过敏,不小心一些可能真的会死掉。
隔天她怏怏不乐被打包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踏上了小蝌蚪找爸爸的旅程。
据说她爸爸可能是隐形富豪,不过现在暂时生活困苦,她暂时委屈一段时间,只要操作得当就能继承巨额财富。
她其实是不太信的,什么富豪还能生活穷苦十几年,难道是因为喜欢吗?不过方晴云没无聊到和她开这种玩笑,她完全相信。
阿拾双手托腮,“兰姨,你说我该怎么讨素未谋面的爸爸欢心?”
兰姨陷入了沉思,她很早就在方家工作了,她一生下来就是娇宝宝,被全家哄着的。上了学被老师和同学哄着,就算脾气再怎么糟糕,也不缺忍让哄她开心的人。
可真要她讨好人,似乎有点够呛,她嘴巴甜起来的确足够唬人,不过那是在她的舒适区前提下能哄人哄得久一些。
兰姨不确定道:“要不,等下了飞机你问问何少?”
何新家里人多,可是他是最讨长辈欢心的一个孩子。
少女皱着眉,“糟糕了,我忘记和他告别了……”
她捂嘴小声惊呼,“还有我男朋友……”
兰姨,“何少那边,方总已经帮你说过了。”
至于她男朋友,在兰姨看来除了容貌可圈可点其他的一无是处,这就算了还教坏了她们家乖巧的宝贝。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帮他出头和人家打过两三次架而已,还都是占上风。这些技能她有。方晴云和兰姨认为有这种技能是一回事用又是一回事,这种东西还是不要用为好,因为意味着不可预测的风险。
阿拾眼巴巴看着他,“那他那边。”
兰姨无奈,“也和他说过了。”
她顿时放心了,“那就好。”
这几天一直沉浸在对日后困难生活的预想,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家享受现在的生活。
当然这样的生活也马上就没了,她想最后体验一下,所以没顾上其它,还有杂七杂八的事情绊住了她。
方晴云和兰姨都有些欣慰,没心没肺也好,免得以后被伤害。那她们想错了,阿拾情愿伤感情。
(作者说:双开,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