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情殇梦断

夜色浓稠如墨，冷月高悬天际，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无情地倾洒在庭院之中。苏锦年一袭单薄衣衫，孤独地伫立在这冰寒月色下，凛冽寒风仿若锋利冰刀，狠狠割过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可这皮肉之苦，却远远不及她内心深处那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她的双手，此刻正紧紧攥着一封已然被泪水浸透的信件，纸张绵软无力，上头的字迹早已被泪水晕染得模糊难辨，然而，信中的字字句句，却似一道道狰狞的诅咒，深深镌刻在了她的灵魂最深处，挥之不去。

“锦年，忘了我吧。我已与她人定下婚约，这是家族之命，不可违抗。从此，你我缘分已尽……”这般寥寥数语，恰似一记重锤，将她往昔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幸福憧憬，瞬间击得粉碎，化作了无数飘零的碎片。而写下这绝情话语之人，正是她曾倾心相爱、掏心掏肺整整数年的顾逸尘。

苏锦年失神地抬起头，脑海中仿若走马灯般，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往昔与顾逸尘相处的桩桩件件、点点滴滴。还记得，那烂漫春日里，他们携手漫步于繁花似锦、芬芳四溢的桃林之中，微风轻拂，粉嫩花瓣如雪片般纷纷扬扬飘落。彼时，顾逸尘眉眼含笑，深情地凝视着她，而后动作轻柔地为她簪上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那目光温柔似水，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其中。与此同时，他郑重地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坚定诺言，声音虽轻，却似有千钧之力，直直落入苏锦年的心间。

夏日的夜晚，繁星点点，明月高悬，他们悠然泛舟于碧波荡漾的湖面之上。顾逸尘端坐船头，修长手指在琴弦上灵动跳跃，为她弹奏着一曲曲悠扬婉转的琴曲。琴声袅袅，伴随着清风明月，萦绕在他们周身，情意绵绵，暖人心扉。秋日时分，漫山遍野的红叶似燃烧的火焰，将整个山林装点得热烈而绚烂。他们在红叶中肆意穿梭，追逐嬉戏，欢声笑语在山谷间不断回荡，惊飞了栖息在枝头的雀鸟。冬日，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他们则围坐在温暖的火炉旁，彼此紧紧依偎，相互倾诉着无尽的情思与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可如今，这所有的一切美好回忆，都如同一场虚幻的美梦，转瞬即逝，反而成了此刻最残忍、最锐利的折磨，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苏锦年的心。她泪如雨下，那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满心的不解与怨恨如汹涌潮水般在她心间翻涌，“逸尘，你怎可如此负我？那些我们曾许下的誓言，难道都只是一场可笑至极的谎言？”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悲戚，仿若受伤野兽的呜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苏锦年慌乱地抬手，用衣袖匆匆擦去脸上纵横的泪水，强作镇定地转身望去。只见贴身丫鬟翠儿，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朝着她跑来。“小姐，大事不好了！老爷说要将您许配给镇南王做侧妃，而且明日便要定下这门亲事！”翠儿气喘吁吁，焦急万分地说道。

苏锦年听闻此言，仿若遭受晴天霹雳，整个人猛地晃了晃，双腿一软，险些直直摔倒在地。“这……这怎么可能？父亲为何要如此狠心对我？”她满脸的难以置信，声音颤抖着问道，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翠儿看着自家小姐这般痛苦模样，不禁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同情与无奈。“小姐，老爷说镇南王权势滔天，能与王府结亲，那可是咱们苏家无上的荣幸。而且，自从听闻顾公子另娶他人的消息后，老爷更是怒不可遏，说您与顾公子的事，已然有辱苏家的门楣，所以才……”

苏锦年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此刻，她心中的绝望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一面是深爱着的男人无情的背叛与抛弃，一面是父亲冷酷强硬的逼迫，她感觉自己仿佛深陷无间地狱，四周皆是黑暗与绝望，根本无路可逃。

“不，我绝不嫁给镇南王！我此生爱的，唯有逸尘一人……”苏锦年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不甘，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翠儿急忙俯身，小心翼翼地扶起苏锦年，眼中泪光闪烁。“小姐，您可要冷静些啊。如今顾公子已然负心薄幸，您若是执意违抗老爷的命令，咱们苏家怕是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啊！”

苏锦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心中的痛苦犹如一把把利刃，将她的心搅得粉碎。她又何尝不知翠儿所言句句属实，可让她就这样轻易放弃对顾逸尘的爱，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毫无感情的男人，这对她而言，简直比登天还难，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就在苏锦年陷入绝望的深渊，万念俱灰、无法自拔之时，突然，一阵熟悉至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她的心猛地一颤，像是条件反射般，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急切地望去。只见顾逸尘，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难辨，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痛苦，正深深地凝视着她。

“逸尘……”苏锦年嘴唇颤抖不已，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期许，眼中也瞬间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光芒。

顾逸尘缓缓抬起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近。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憔悴与疲惫，仿佛这些日子也被折磨得痛苦不堪。“锦年，对不起……”他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浓浓的愧疚之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苏锦年眼中刚刚涌起的那一丝希望光芒，瞬间如风中残烛般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与怨恨。“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你为何要如此残忍地背叛我们的感情？为何要答应与别人的婚约？”她愤怒地质问道，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落下。

顾逸尘缓缓低下头，不敢直视苏锦年那满含悲愤的双眼。“锦年，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家族如今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唯有与李家联姻，才能化解这灭顶之灾。我……我实在是别无选择。”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痛苦。

苏锦年闻言，冷冷地笑了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与悲凉。“所以，你就选择牺牲我？我们曾经的爱情，在你眼中，竟如此一文不值、不堪一击？”

顾逸尘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苏锦年，试图安抚她此刻的痛苦与愤怒，可苏锦年却像是触电般，狠狠甩开了他的手。“锦年，我对你的爱，从未有过丝毫改变。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与身不由己，我们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命运无情的安排。”他痛苦地说道，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挣扎。

苏锦年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爱得死心塌地的男人，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他。“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便再无任何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形同陌路！”她强忍着心中如排山倒海般的悲痛，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而后决绝转身，一步一步缓缓离去。

顾逸尘望着苏锦年那渐行渐远、孤独而又决绝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他深知，从自己做出那个痛苦决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她，失去了这份世间最纯粹、最美好的爱情。而此时的苏锦年，心中亦是一片荒芜，曾经那些甜蜜美好的海誓山盟，如今都如泡沫般，在现实的狂风骤雨中，化作了泡影，消散得无影无踪。命运的车轮无情地从他们的爱情之上碾压而过，只留下了无尽的伤痛与遗憾，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他们彼此的心底，成为了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