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咳咳……”腊月寒风如刀，割在人身上生疼。皇后身着单衣，虚弱地倚靠在门边，每一声咳嗽都揪紧小林子的心。
“哎呀呀，娘娘！您怎可独自出来？要是皇上知道，奴才这脑袋可就没了！”小林子心急如焚，顾不上请安，急忙上前，稳稳扶住皇后，搀回屋内，又赶忙取来狐裘，生起暖烘烘的火炉。
“小林子，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皇后声音微弱，难掩疲惫。
“回禀娘娘，腊月十八，这天愈发寒冷，娘娘定要保重凤体。”小林子满脸关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
“腊月十八？如此算来，皇上亲征已有五月，可有差人送信回宫？”皇后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小林子。
“前些时日，御风将军传信，说再有半月便能大败敌军，凯旋在即。”小林子垂首，话语间刻意避开“皇上”二字。
“罢了罢了，连你也开始欺瞒本宫，咳咳咳……”皇后眼中光芒瞬间黯淡，满是失望。
“娘娘赎罪！实乃皇上欲给您惊喜，严令我等不得透露，皇上明日未时便归。”小林子“扑通”跪地，连连叩首。
“明日？起来吧，本宫不怪你。去，唤莲儿前来为我更衣。这有五十两银子，虽不算多，却也够你出宫后安身立命，拿上钱，走吧。”皇后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娘娘，这是为何？小林子这条命是您所救，奴才誓要终身侍奉您！”小林子泪流满面，苦苦哀求。
“小林子，本宫深知你忠心。可本宫大限将至，无力再护你周全。宫外虽艰难，却有自由。拿上这些银子，寻个安稳营生，也算不枉你我主仆一场。出去后，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皇后眼中含泪，抬手轻抚小林子的头。
“娘娘，小林子实在不忍与您分离。”小林子泣不成声。
“莫要再言，去吧，唤莲儿过来。”皇后别过头，强忍着悲痛。
小林子一步三回头，满心不舍地退下。
门外，小林子背靠着墙缓缓蹲下，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溢出，身子微微颤抖，压抑着哭声，生怕惊扰到屋内的皇后。
不多时，莲儿轻步走进，哭着说道：“娘娘，奴婢来为您更衣。”
“将那件最华丽的朝服取来，本宫要上朝。”皇后望着那件华服，眼中闪过一丝眷恋。
“上……上朝？娘娘，朝堂之上，众人多有不服，此时前往，恐遭刁难！”莲儿满脸担忧，眼眶泛红。
皇后轻抚华服，终是无奈叹息：“无妨，本宫心中有数。莲儿，我这儿还有五十两银子，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你便离开这吃人的深宫，寻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
“娘娘，您对莲儿恩重如山，莲儿愿生死相随，求您莫赶莲儿走！”莲儿“扑通”跪地，紧紧抱住皇后的腿。
“莲儿，莫要如此。你青春正好，这深宫里的日子暗无天日，本宫不愿你被困一生。等本宫去了，你便出去，寻个良人，过平淡日子。这是本宫最后能为你做的。”皇后蹲下，温柔拭去莲儿的泪水，将银子塞到她手中，“答应本宫，好好活下去。”
“娘娘，莲儿……”莲儿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多说无益，带上凤印，陪本宫上朝。”皇后咬咬牙，转身迈出宫门。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又喧闹，文武百官交头接耳，争论不休。
“这皇后多年无所出，皇家血脉都要断在她手里，实在是失职！”
“就是，皇上还一门心思宠她，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皇上。”
“可皇后平日里端庄贤淑，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端庄贤淑有什么用？肚子里没动静，就是对不起皇室列祖列宗！”
“听说她近日病重，皇上凯旋，说不定要重新考量后宫之主了。”
“那倒正好，早该有新人充实后宫，绵延子嗣。”
“皇后娘娘驾到！”通报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微臣叩拜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爱卿平身。”皇后声音清冷，扫视众人。
“不知娘娘今日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本宫念及后宫清冷，该为皇上挑选些良配了。”皇后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
“这……”百官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皇后抬手示意，开启封妃事宜：“本宫封徐氏嫡女徐婉柔为景和年婉韵皇后，明日未时，身着凤凰霞帔、头戴凤冠，本宫亲赐凤印。”
徐婉柔莲步上前，仪态万方地跪地叩谢：“臣妾叩谢皇后娘娘隆恩，愿为皇上、为后宫，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其父母也随之下跪，感恩涕零。
“礼部侍郎之女林妙音，温婉娴静，封妙音贵妃，协理六宫事宜。”
林妙音仪态优雅地跪地谢恩：“臣妾定不负娘娘所托，为后宫诸事尽心尽力。”礼部侍郎及家人赶忙跪地，谢主隆恩。
“镇国大将军庶女苏瑶光，灵动聪慧，封瑶光淑妃。”
苏瑶光俏皮地跪地行礼：“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往后定让后宫热闹非凡。”镇国大将军单膝跪地，领受这份殊荣。
“户部尚书之女周清婉，温柔似水，封清婉贤妃。”
周清婉柔声说道：“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必当恪守本分。”户部尚书一家跪地叩谢。
……
封妃完毕，皇后留下满朝或欣喜或感慨的官员，在莲儿搀扶下，缓缓返回寝宫。
“娘娘，莲儿实在心疼您，您怎能废了自己，拱手相送凤印啊，那可是您的地位和象征！”莲儿泣不成声，满心不解与痛心。
“莲儿，有些事，命中注定。本宫时日无多，凤印于我无用。往后，皇上身边有她们陪伴，望他能一切安好……”皇后气息微弱，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怅惘。
第二日未时，皇宫正门处，长长的汉白玉阶梯一尘不染，两侧的宫灯高挂，朱红的宫墙在日光下更显庄重。
皇上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归来，身后是凯旋的将士，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交织，彰显着胜利的荣耀。
刚踏上那长长的阶梯，皇上一眼便望见徐婉柔身着凤凰霞帔、头戴凤冠，手持凤印，率领新封妃嫔站在阶梯顶端。
皇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脸色骤变，怒目圆睁，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大步冲上前，手起剑落，凤凰霞帔被利刃斩断，华美的绸缎如破碎的梦，纷纷飘落。
“皇上饶命！”徐婉柔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地，身旁的妃嫔们也都惊恐万分，纷纷跟着跪地，瑟瑟发抖。
“谁准你动她的东西！凤印也是你能拿的？”皇上怒吼道，声音中饱含着愤怒与悲痛，一把夺过徐婉柔手中的凤印，“皇后呢？她人在哪里？”
徐婉柔低着头，浑身颤抖，羞愧得无地自容，嗫嚅着：“皇……皇上，我等不知皇后娘娘去了何处，正欲寻她一同恭迎圣驾。”
皇上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狐疑与怒火：“皇后重病，你们竟无一人悉心照料？现在连人都不知去向，都当朕的话是耳旁风吗？”
言罢，他心急如焚，抬脚便朝着皇后的寝殿奔去。
寝殿内，烛火摇曳，小林子和莲儿满脸泪痕，正跪在地上，给皇后烧着冥币。
小林子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娘娘啊，您一生善良，却被这深宫辜负。这冥币您收好了，到了那边，可别委屈了自己。”
莲儿也泣不成声：“娘娘，您放心，奴婢和小林子会一直念着您的好，您在天上一定要好好的。”
突然，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皇上冲了进来。他看到眼前的景象，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愤怒瞬间化为震惊与悲痛。
“你们在做什么！皇后她……”皇上的声音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小林子和莲儿惊恐地转过头，见是皇上，“扑通”一声跪地。小林子哭喊道：“皇上，皇后娘娘她……薨了。”
皇上如遭雷击，双腿一软，差点跌倒。他踉跄着走到皇后床边，看着皇后毫无生气的面容，泪水夺眶而出。
“阿云，阿云，你睁开眼看看我，我回来了。”皇上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痛苦与绝望。
这时，莲儿抽泣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颤抖着递给皇上：“皇上，这是皇后娘娘临终前，强撑着写下的，特意嘱咐奴婢，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皇上颤抖着接过信，紧紧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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