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里是宛州最好的中学，大人们都如此说着。
郑晓不安的揉捏着书包的肩带，她知道，这里可能是“地狱”。
锐利的直觉撕开了这所中学的面目，心里的恐慌像是在昭告着未来。
不过还有谭瑞文呢，有他在的话，什么都会好的，对吧？
对吧……
开学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用校领导的话来讲就是教学工作有序开展。但是班级气氛压抑得如同殉葬场那般，总是沉默着，总是沉默着。
或许是因为诡异的规则，也或许是那位连名字都还未介绍的王元晖同学平静的倒在了厕所的地板上，留下了不甘。
郑晓长吸一口气，刺骨的秋冬寒气弥漫，肺中脑中一片迷茫。
“你在想什么？”谭瑞文走了过来，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实在担心郑晓会过于共情王元晖，毕竟她就是这样的人。
郑晓对先前谭瑞文对他揉头的行为，有些不满和无奈，她闷声回答道“我不想死。”
这所学校根本不正常，是潜在的反乌托邦的、没有道德规范的……学习是次要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转变令她不适。
她好害怕。
“怕什么，死吗？”谭瑞文低低的笑着，“还有刘奇呢，我们仨从一个学校里出来的，只要他不会死，我们就不会。”
学校里小团体的分裂格外严重，本地小学居多，像他们这种外地来的，虽不至于排斥，但也会下意识的疏远，甚至不信任。
在这里，孤独是一种慢性死亡的方式。
是啊，背井离乡来到一所新的中学，重新开始本就是一种勇气。
长期观念的灌输下，比起被父母认为是懦弱的失败者，他们更愿意死在这儿。
毕竟没有人会相信一所学校里有像怪物一般的存在。
会被家长骂一顿，不幸的还会被打。
明明才十几岁而已，为什么要去面对呢，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万中的毕业生是很多，但是……
谁知道呢，如此平庸的她，死亡似乎是最终的命运。
“我只是很难受而已。”
兔死狐悲罢了。
天空阴沉，好像要下雨了，似是在为谁而悲哀。
彼此无言。
对未来的恐惧与厌恶，缠在他们发尾们，时隐时现。
02.
上课的日子平淡的没有一丝生气，窗外的绿叶耷拉在窗边，迫不得已的进行着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每过半个月就有那么一名可悲的幸运儿被死神选中。大家似乎已经习惯了，对那些人不闻不问。
这才是郑晓最为害怕的，她的三观，一次次的被重塑，一次次的被破碎，然后又重塑，无限的循环着，仿佛没有尽头。
好想哭。不想再忍了。
为什么要让他们死掉呢？
面前摊着的作业杂乱无章，繁杂的解题过程让人眼花缭乱。
人的感性与理性并存，很多时候，往往感性占据胜利的那一方，促使人们做出行动。
等到她有那个能力的时候……
她想要改变。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的被按了下去。
像是被刻意操控般，她很快的忘掉了这些。
谭瑞文最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话少了很多。这让郑晓感到诧异和不安。
这是要干大事的模样。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死亡的警钟疯狂的在她耳边敲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奇怪的思绪绕在心间，却又消散了。
03.
“谭瑞文，你疯了吗？？”郑晓急得破了音。
天知道，这个家伙要去“烟雨之鲸”！这简直是纯纯送死！
“你要知道这个后果是什么！”
谭瑞文并没有答话，沉默了几瞬，突然出声：“刘奇死了。死在‘烟雨之鲸’里面。”
郑晓猛然一怔，瞪大了眼。
“怎么……会？”
她猛地揪住谭瑞文的衣领，“快告诉我这是假的快告诉我这是假的！！刘奇没有死，对不对？”
“对不对？……”郑晓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豆大的泪珠染在校徽上。
谭瑞文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他当时也像这样，质问着老师。
“我要去烟雨之鲸。” 他又重复了一遍。
郑晓低着头。
“带我一个吧，瑞文。”这是她第一次叫谭瑞文叫的如此亲密。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冬季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冻走了刘奇的泪。
04.
学校公告栏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字，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小串小字。
“烟雨之鲸活动社团正在报名中？可以要参与！与你共同感受世界的美好。”
郑晓小声嘟囔着“应该……是这个吧？”
正要伸手去揭下，却被谭瑞文制止住。
“别着急。再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不远处响起了广播。
“请郑晓同学和谭瑞文同学前往主席台附近失物招领处409教室，你们的饭卡和学生证落在了那里。”
“好了，我们先去主席台。”谭瑞文的手在颤抖。
愿神明保佑。他们如此祈祷着。
来到409教室门前，门的左上角贴了一个贴纸，古早破旧，看形状似乎是一条鲸鱼。
它出现的地方很不合理，就这么直直地立在主席台中央。
谭瑞文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率先进入。
随后是郑晓，但她仍留有不舍。
回头望了一眼，轻语着：
“再见了——万中。”
05.
是丧失了阳光的走道，满是阴暗潮湿的霉味和不能名状的气息。
“继续走吧。”
潭瑞文冷静的说着，他的手心微微冒出冷汗。
他连刘奇的尸体都没见到，怎么会认定他死了呢？
学校一定瞒了什么隐情，并且一定是关于“祂”的，毕竟刘奇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不是会违反规则那类孩子。
除了他的父亲是个道士。
“谭瑞文……”郑晓呼唤着，声音略带一丝颤抖。
“这里……有……”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谭瑞文转过身子，浓稠的黑雾挡住了一切。
“…郑晓？”
“咳咳，没事的。”她又挥挥手，示意转身。
不是她。
一骨寒意涌上谭瑞文心头，黑雾也悄然弥漫。
06.
“呐呐，你一直在看着我们吧。”
郑晓停下，仗着黑雾的阻碍，脑袋转向一个诡异的角度。
“刘奇同学？”
“郑晓。”
刘奇见状也不装了，从黑雾里现身。似鱼的鳞片爬满了他的整个脸，连眼睛也不放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好了，不用说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不是原来的郑晓吧？”
“郑晓”阴阳怪气地说着。
“可你也是她。”刘奇又道，“你知道在这里平行时空会互相交叠的。”
“这里的我太天真了。”
“所以你们交换了位置？这并不是你的理由，按照这个时空的时间线发展下去，祂将不复存在。”
“你不是很恨他的吗？”
“郑晓”自嘲的笑着：“祂发现了。”
再一次的循环往复试错。
“你的父亲把你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也不还是没用吗？还搭上了自己的老命。连做到这样的程度仅仅只是屏蔽祂的感知。”她嘲讽着。
刘奇沉默着。
“所以我就赌一把，如果这里的郑晓知道了未来，她又会如何去做？”
“我这个意识体能留在这里到今天，就是靠的谭瑞文啊。”
刘奇有些疑惑：“你想让他重蹈覆辙？你不是……”
“Stop talking. 我的青春已经死了。”
“这里的他不是他。”
“让郑晓早点接受现实吧。”
07.
“……为什么？”
后知后觉的恐惧蔓延上郑晓的脊髓。
“谭瑞文？谭瑞文？”她小声呼唤着。
温热的血液逐渐变得冰冷，脸上渐显苍白。
“……”
那是祂的利爪，悄无声息的深入了谭瑞文的身体。
那是祂的信徒，疯狂暴虐的分割着谭瑞文的“灵魂”，仅留下那么一块微小的碎片，证明他存在过。
“不要啊……”
“不要这样欺骗我？！”
“绝对不可以……”
郑晓的脸上缓慢抽出技条，撕开皮肉，血液喷洒。
“绝望之花与脑中萌芽。”
祂低语，对上郑晓无神的双眼。
花朵还未开放。
绝佳的贡品。
想要……吃掉？
但谭瑞文残留的情感告诉祂，不可以这么做。
祂停顿许久，回过神，郑晓早已不见。
08.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郑晓’？你跟我交换位置仅仅只是让他再死一次？”
郑晓似乎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唯有那枝条的快速生长揭示着她的绝望与愤怒。
“郑晓，你要先清楚烟雨之鲸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什么用来谈情说爱的！”
“我当然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握紧了拳。
她现在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到刘奇。
十三四岁的少女，鲁莽而又天真，总幻想这自己一定能够拯救世界。可现实往往又比想象残酷。
谭瑞文死了，她也差点被祂同化，只剩下跟“郑晓”一样的意识体。
郑晓想要回到自己所在的时空改变一切，但是另一个她打破了这样的幻想。幻想碎了——
她的青春也就碎了。
谭瑞文的死亡，在郑晓的人生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也使她迫不得已像一个大人一样面对着这些。
“要是我没有来到这里就好了。”
10.
郑晓最终还是目睹了谭瑞文再一次被祂分解，看着陌生而又熟悉的“灵魂”碎片躺在手心里，泪水却早已干涸。
“谭瑞文的灵魂很特殊，这也是我们能在这里留下意识体的原因。正常的生命体几乎一进入烟雨之鲸的深处都会被吞噬掉。除了刘奇那个家伙——他的父亲为此搭上了一条老命。”
“刘奇还活着？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也没用，他这个状态只能待在烟雨之鲸里面，一出去一定会被数学老师抓住，被抓住了就会被数学老师杀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不是吗？”“郑晓”这么说着。
郑晓不说话了，“我们也不能出去吗？”
“你我只能共存一个，灵魂碎片也会从两块变为一块，只有在这里才能实现两个时空的重叠。”
“若我回到了我原本的时空，那我就会死。”
“郑晓”停了下来，望向前方。
“计划可以开始了。”
…… ……
11.
事情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的。
到底在哪里出了错？
刘奇……刘奇！
快醒醒！
计划失败了！
祂发现了！可恶……
“郑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消失了，你知道她在哪吗？
回到了原来的时空？不好！
灵魂碎片只有一个了……
你要送我……出去？为什么？
那你呢？
……我知道了
找校长？真的可行吗？
好吧……保重。
刘奇！！！不要！！！
12.
嗓子已经变得干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泥土味。
好丑。
这个样子好丑。
已经变成一朵花了。
但是好丑。
哭不出来了。
校长会救我吗？
一个老师看见了我，把我带到了校长的办公室。
我恳求着，呜咽着，植物的根脉已经深深的插在我的喉咙里无法发声。
我全身的每一片叶片都在叫嚣着要活下去。
求求你，我想要活下去！
我还没有看到他……
我逐渐理解不了他们在讲什么。
语言系统解构……
我想回到土壤里了。
阳光，空气，温度，水分……我需要他们。
我看不见了，周围黑乎乎的，寂静的可怕。
来到了一个很温暖很舒适的地方，我回到了哪里……？
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叫郑晓。
是一个普通中学的人类女孩儿。
我喜欢的人名字叫做谭瑞文。
他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我未来的恋人。
还有什么吗……
啊，最后，要是没有这场梦就好了。
学校公告栏的部分告示
1.
“异闻协会”诚邀你的加入 ！
我们是学校唯一一个不限时间加入的公益社团 ！初二初三高一高二高三均可参加 ！
我们研究科学的奥秘，观察神灵的本质……
联系电话 ：15633996472
2.
失物招领：
请刘奇同学前往主席台附近失物招领处（409教室），你的学生证和红色运动鞋落在了那里
3.
校园艺术节报名已截止。
4.
快离开！！！（被划去）
不要再看了！！！（被划去）
快走！！！（模糊）
5.
好可怕………
6.
学生会QQ：2773885422，有需求可加
7.
烟雨之鲸活动社团正在报名中？可以要参与！与你共同感受世界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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