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全颂盘腿坐在客厅地板上，面前摊着几本杂志和素描本。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木地板上画出斑驳的光影。他咬着铅笔尾端，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目光却不断瞟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已经三天了。自从云端花园约会后，盛谂只发过那条关于镜湖灯光展的消息，再无其他联系。全颂点开聊天窗口，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自己发的"我等你"和那个笑脸表情。
"也许在忙吧..."全颂自言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盛谂的头像。他点开朋友圈，刷新了几次，盛谂的动态一如既往地空白——那人几乎从不发朋友圈。
放下手机，全颂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素描。他正在为一本儿童读物免费画插图， deadline就在下周。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勾勒出一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画着画着，松鼠的眼睛不知怎么变成了盛谂那种微微上挑的凤眼，炯炯有神又带着几分傲气。
"啊！"全颂懊恼地轻呼一声，用橡皮擦狠狠擦掉那双眼睛。重新画时，他刻意把松鼠眼睛画得圆溜溜的，但耳朵却又神似盛谂的轮廓——尖尖的，透着股机灵劲。
"没救了..."全颂丢下铅笔，仰面躺在地板上。天花板上的裂纹仿佛组成了盛谂的侧脸，他赶紧闭上眼睛。
自从那个几乎发生的"门口瞬间"后，全颂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想着盛谂。刷牙时想起盛谂喝咖啡时微皱的眉头，洗澡时想起盛谂被水打湿的衬衫轮廓，甚至做梦都会梦见盛谂那双温暖的大手抚摸自己的发丝。
这种状态太危险了。全颂很清楚自己已经深陷其中，却不知道盛谂是怎么想的。那个默认他们"在一起半年"的发言，那些体贴入微的小动作，还有几乎要落下的吻...这些都意味着什么？
翻身坐起，全颂决定做点家务转移注意力。他走进卧室，开始整理乱糟糟的衣柜。当他把一叠毛衣塞进抽屉时，发现最下面的抽屉卡住了。
"奇怪..."全颂蹲下来，用力一拉。抽屉猛地弹开，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不是他的衣物，而是一堆陌生的物品。
全颂眨了眨眼，认出了这些东西。一张电影票根，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看的那部科幻片；一个小贝壳，来自他们去过的海边；几张贴纸，是某次逛街时他随手买来贴盛谂手机的；甚至还有他画了卡通头像的便条纸，上面写着"记得吃午饭"...
最让全颂震惊的是一本相册。他颤抖着手翻开，里面整齐排列着他们每次约会的照片——餐厅、公园、电影院...有些是他记得盛谂拍过的，更多的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拍下的偷拍照：他低头吃冰淇淋的样子，在书店专注看书的侧脸，甚至有几张睡颜，大概是那天在车上睡着时拍的。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云野花园的宣传单，上面用红笔圈出了烟花秀的日期和时间，旁边写着"全颂想看"四个小字。
全颂坐在地上，心脏砰砰直跳。这些显然都是盛谂收集的"纪念品"，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放在了他的公寓里。那个总是表现得冷静自持的盛谂，居然会珍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还细心地整理成册？
一个念头突然击中全颂：盛谂是不是比他想象中要在乎得多？
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回抽屉，只留下了那张宣传单。阳光照在纸上，那个红圈鲜艳得像心跳。全颂突然明白了什么，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接下来的几天，全颂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盛谂的一举一动。不是以前那种偷偷的、胆怯的瞥视，而是带着新发现的认知去解读盛谂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他注意到盛谂每次来他家都会把咖啡杯放在茶几的同一个位置；发现盛谂穿蓝色衬衫的日子通常心情更好；意识到盛谂说话前如果轻咳一声，通常是要说些重要或难以启齿的话。
最有趣的是，全颂发现盛谂有个小习惯——当他在思考或紧张时，右手食指会无意识地轻敲膝盖，节奏稳定得像节拍器。这个发现让全颂雀跃不已，仿佛破解了某个秘密密码。
然而，就在全颂沉浸在"发现真实的盛谂"游戏中时，盛谂本人却开始变得若即若离。他回复消息的速度越来越慢，约好的镜湖灯光展也以"临时加班"为由推迟了。当全颂鼓起勇气主动约他时，得到的总是"最近很忙"的回应。
一个月前的全颂可能会就此退缩，害怕自己太烦人。但现在，有了那个抽屉的发现，他决定再勇敢一次。
周五下午，全颂做了些盛谂爱吃的点心，直接去了他公司楼下。他没有提前告知，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大厦 lobby 宽敞明亮，全颂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小心地护着食盒，想象盛谂看到自己时的表情。
五点刚过，电梯间开始涌出下班的人群。全颂伸长脖子张望，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盛谂穿着深灰色西装，正和几个同事边走边交谈。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但依然英俊得让全颂心跳加速。
全颂站起来，正要挥手，却看到一位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士快步走向盛谂，亲昵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盛谂停下脚步，低头听她说话，然后...笑了。不是那种全颂熟悉的、转瞬即逝的嘴角上扬，而是一个真正的、放松的笑容。
食盒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全颂站在原地，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那位女士是谁？为什么能和盛谂那么亲近？盛谂最近真的在忙工作，还是...
他后退几步，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看着盛谂和红裙女士一起走出大厦，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里，全颂才如梦初醒，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食盒，默默转身离开。
回到家，全颂把点心放进冰箱，机械地热了份速食面当晚餐。他不断回放那个画面——盛谂对别人露出的笑容。也许是他太自以为是了？那个装满纪念品的抽屉可能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根本没什么特殊含义...
手机突然震动，全颂几乎是扑过去查看，却发现只是一条广告短信。他失望地锁屏，又忍不住解锁，点开和盛谂的聊天窗口。上一条消息还是三天前他发的"工作别太累"，盛谂只回了一个"嗯"。
全颂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发任何消息。他想起江泽说过的话——"盛谂这家伙虽然表面冷冰冰的，其实可关心你了"。现在看来，那份关心或许并不只针对他一个人。
夜深了，全颂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手机突然响起。他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
"..."电话那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盛谂？"全颂瞬间清醒，坐起身来。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盛谂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全颂咬了咬下唇："就是...知道。"他其实设置了特别铃声，但不想承认。
"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还没睡熟。"全颂轻声问，"怎么了？"
"..."盛谂似乎在斟酌词句，"下周六...镜湖灯光展。你有空吗？"
全颂的心跳加速，但下午看到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你...不忙了？"
"嗯。"盛谂简短地回答，然后补充道，"之前...抱歉。"
这句道歉来得突然。全颂握紧手机，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想问盛谂最近在忙什么，想问那位红裙女士是谁，更想问那个装满纪念品的抽屉是什么意思...但最终，他只是轻声说："没关系。下周六...我有空。"
"我去接你。"盛谂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些，"七点。"
"好。"
又是一阵沉默。全颂能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想象盛谂靠在床头，也许穿着那件深蓝色睡衣，头发微微凌乱...
"那...晚安。"盛谂最终说道。
"晚安。"全颂回应，却在对方要挂断前急忙补充，"盛谂！"
"嗯？"
"..."全颂鼓起勇气，"我...我今天做了核桃酥，本来想带给你..."电话那头突然安静得可怕。全颂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明天。"盛谂突然说，"我明天去拿。"
全颂眨了眨眼："你不是...很忙吗？"
"下午三点。"盛谂没有正面回答，"等我。"
电话挂断了。全颂握着手机，慢慢滑回被窝里。窗外，一轮弯月悬在夜空，洒下清冷的光。他想起云端花园的烟花，想起盛谂外套上的雪松香气，想起那个装满回忆的抽屉...
明天。明天盛谂会来。也许，他可以鼓起勇气问出那些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几公里外，盛谂站在阳台上，望着同一轮月亮。他手里捏着手机，另一只手上是一张照片——全颂今天下午在他公司楼下的偷拍照。照片里，全颂抱着食盒，眼神期待地望着电梯方向，像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
盛谂不知道全颂为什么突然来公司，又为什么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他只知道，当秘书告诉他"有位全先生在一楼等您"时，他几乎是跑着下楼，却只看到全颂匆匆离去的背影。
那张照片是保安摄像头拍下的，盛谂费了不少功夫才弄到手。他盯着全颂失落的表情，胸口泛起一阵钝痛。最近他故意减少联系，就是察觉到全颂的反常——那些探究的目光，频繁的消息，还有今天突然出现在公司...
当他看到全颂离开的背影时，还是忍不住打了那通电话。
盛谂走回卧室，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安眠药，医生开的。他摇了摇，满瓶的药片哗哗作响。开瓶一个月，他一片都没吃。因为每当失眠，他只需要翻看手机里全颂的照片就能平静下来。
明天。明天他会去见全颂。也许，他可以试着解释最近的疏远...如果全颂还在意的话。
盛谂关上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全颂微笑的照片——那是云野花园约会时偷拍的，全颂看着烟花，眼里盛满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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