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恢复了意识。
我好像正悬浮在空中。
我什么都听不到。
我的眼前一片混沌。
……我是谁?我是刚出生的婴儿吗?
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我胸膛处,颤抖着,跳动着的血肉——这是我的心脏吧。
我在我的脑中努力摸索,摸索记忆的碎片。
我叫百锁钥,是一个……哦,我是百锁匙的姐姐。
“姐……”
啊,是百锁匙——我亲爱的弟弟,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和我的心跳声一样悦耳,青涩的,纯洁无暇的少年的声音啊。
“我……在哦。”我觉得喉咙很干,声音有些沙哑。但这些都无所谓,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睁开双眼,看看我弟弟那张和我一样可爱的脸。
一阵刺痛,我的眼皮好像被我活生生撕扯开来,一片血红涌入我的视野,接着是一片羽绒般柔软的洁白……我成功睁开了眼,匙正注视着我,离得是那样近,啊,好开心。
“姐姐,你还记得吗,我们为何会身在此处。”
哦,我当然记得啦,我亲爱的弟弟。
我们在晕倒之前,正在孤儿院的花园里玩呢。那时刚吃过午饭,匙在树下昏昏欲睡,女仆长今天回家探亲戚了,之前她在的时候都不叫我们长时间呆在花园深处,多么好的玩耍的机会啊,可不能这么浪费。抱着这样的心情,我牵起匙的冰凉的手,跑向了蔷薇园。
蔷薇园在花园的深处,这里竖着一片片的墓碑,每年的那个节日,大人们总要摘下几朵新鲜的野蔷薇,摆放在碑前,我和匙就躲在枯干的老树下偷偷地看,这件事,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们都不知道。
突然间,一片血红中,冒出了一抹白,一下子窜进了蔷薇丛深处。“啊,姐姐,是兔子!”我和匙追着那兔子,在蔷薇园奔跑,突然,我们脚底一空……
……
这就是我们在这奇怪的地方醒来的原因。我环顾四周,真是个奇怪的房间,房间十分矮小,墙面不是木制的,也不是砖砌的,而是彩色玻璃制成的。
这彩色玻璃,我和匙都见过,在大教堂见过,那时,我们正参加院长的葬礼。在彩色玻璃的笼罩下,冰冷的阳光渗入教堂,冰冷的大理石上映照着五彩斑斓的光。无数西装笔挺的大人如同冰冷的石像,冰冷地伫立。我和匙离棺材是那样近,牧师用低哑的嗓音念着悼词(很难听),女仆长轻抚着我的头,我俯视着半透明的棺材,窥见了院长扭曲的五官。“■■■■先生,生前是个慈祥的人。” “他温柔,无私,慈爱,将遗孤们视为亲人。”
“无法想象他竟然遭受如此狠手。”
“愿灵安息。他的灵魂将升入天堂。”
下地狱去吧。令人恶心反胃的回忆。
啊,看了看匙的脸,看了看他因为我的失神而感到疑惑的撅起来的嘴,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姐姐,玻璃上,写着一句话……”
“您现在正回忆着什么呢?”我将这话念了出来。
“姐姐,是在回忆院长的葬礼吧。我也对这彩色玻璃印象深刻呢,果然我们是一样的呢。”啊,匙真是的,把我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呢。
彩色玻璃好像在聆听我们的话语,在听到匙的回答后,像腊一般融化了,红色的腊黏在地上,像蠕动的血肉,不过一会儿,就凝固了,如同羔羊的尸身。
一阵光芒刺入眼瞳,毫不犹豫地,我牵起匙的手,踏过羔羊的尸身,走向那片未知的区域。
【欢迎来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