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千影宗后山梅林。
艳若云霞的梅林外一条蜿蜒小路上,一抹草白色的清瘦身影慢慢往山下走去。
沈槐安手中提着佩剑,袖口处的竹叶花纹格外醒目。他姿态悠闲,清俊的脸上挂着怡然自得的笑,整个人透着难得的轻松之意。
清晨的风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沈槐安练完剑走出梅林时,迎面走来一个人。
此时正值寒冬,处处银装素裹,来人一袭银白衣裳,若非墨发如云,怕是要与周遭融为一体。
然而沈槐安在看清对方模样后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来人有一张非常可爱的娃娃脸,异常明亮的眼眸,瞧着娇俏可爱,动作间却是一番娴静温柔之态。
林天夏,外表与气质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美人如厮,沈槐安却不是很想面对。
林天夏喜欢沈槐安是全宗上下皆知的事情。她虽是二师姐但年纪却比沈槐安还要小上四五岁,于是在感情上颇有些执拗,认定了沈槐安便非他不可。饶是沈槐安又是拒绝又是躲避,父亲朋友又是阻挠又是劝诫,林天夏就是不依不饶地缠着他。
思及此,沈槐安一阵头疼,当即就想转身回梅林再练几个时辰的剑。然而林天夏隔着十几步距离便已察觉他的意图,连忙喊了一声:“沈槐安!”
沈槐安无声叹气,只能站在原地等着。林天夏快步上前,站定在沈槐安面前时他朝她恭敬行礼:“林师姐。”
林天夏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她看着沈槐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沈师弟,不是我要找你。”
“那是?”
林天夏垂眸:“是大长老。”
面对沈槐安时她总是不敢盯着他看,仅仅瞧一眼后视线便到处乱瞟,一会儿看地,一会儿看他的佩剑。
而沈槐安总想躲着她,自然从未注意到这点。听到林天夏的话,沈槐安惊奇中还带着点茫然:“谁?我师父?他回来了?!”
“……对。”
不怪沈槐安如此惊讶,他的师父,千影宗大长老云中鹤,生性散漫,最不喜满身束缚地待在宗门内。
所以他人总是在外游历,没个三年五载见不着他一面。
沈槐安清楚地记得他上一次见云中鹤还是在他刚入宗门时,这缺德师父在把他领入门陪了两三日后就散手不管一溜烟跑了,任由沈槐安在千影宗自生自灭十五年。
所以,沈槐安对云中鹤的感情大概只有那么一点他给自己一个吃住的地方的感激之情,别的真谈不上。
这时云中鹤回来他只觉疑惑:“他来做什么?”
林天夏噎了一下。
云中鹤好歹是千影宗的人,虽散漫惯了,但这家还是会偶尔回一次的。
“对了,”林天夏扯了下腰间荷包,想起正事:“大长老让我带话,叫你去练月堂见他。”
“练月堂?若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接见新弟子的地方吧?”
沈槐安忽然有中不好的预感。
林天夏点头:“对,恰好这几日是宗门内招选新弟子的日子,除大长老和宗主外其他长老都收了两名以上的新弟子。”
千影宗招收弟子要求严格,能通过的人无一不是天赋异禀,或是有难得一见的过人之处。注重质量,将这些弟子培养成以一当千甚至上万的能人,大抵便是千影宗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往年这个时候云中鹤从无兴趣参与,以至于这么多年他座下只有沈槐安这么一个徒弟。
而且沈槐安还不是正正经经通过选拔入宗的。
那么这次……
“所以,他是又捡了个便宜徒弟回来?”沈槐安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他这话里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感到好奇。
然而林天夏听着,心里却是一阵难受。
沈槐安在千影宗的十五年并不好过。
“你别管了,先去看看吧。”林天夏转移话题,催促他快去练月堂,担心云中鹤等久了会责备他。
虽然她也不知道失踪十五年不管徒弟的云中鹤哪里来的底气去责备沈槐安。
“林师姐,我先行一步。”沈槐安作揖,林天夏一点头,他便利落地绕过她下了山。
林天夏站在原地许久,直至看不见沈槐安身影时才转身走进梅林。
白雪映红梅,浓郁的梅香中带着白雪的寒意,化作清凌凌的气息包裹着闯入之人。
林天夏慢慢行至沈槐安练剑之处,看见那满地花瓣时微微一笑。沈槐安习惯每日天还未大亮时来这里练剑,练的也一直是千影宗的基础剑法。
哪怕他已练的炉火纯青,于剑道上也有一番自己的领悟,却依旧日复一日的练着。
明明他手里也有上乘的剑谱。
被剑风卷下的梅花花瓣无一破损,完整脱离梅树,干脆利落却又不失温柔细腻。
林天夏蹲下身,拾起一片花瓣小心翼翼地放进荷包里,那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瓣,都是她一点一点收集的。
沈槐安出现的地方有什么植物,她就收集什么植物。
她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她想这么做。
月白色的荷包上绣着一支翠绿的竹子,林天夏看着那支竹子,嘴角的笑意慢慢淡去,她重新将荷包系回腰间,转身下山。
沈槐安赶到练月堂时,里面正站着三个人在小声交谈。
他一进门就看见身着桃红色衣裳极其扎眼的云中鹤。
这人长得俊美,脸颊一边风骚地垂下一缕发丝,肤色又比小姑娘还要白上两分,因此如此艳丽的颜色不仅没有喧宾夺主,反而为他平添一抹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