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闻松做同桌之后,刘柏青觉得,连上学都变得快乐了起来。她和徐溪远一起上下学,坐公交的时候不再打瞌睡,步子也轻快多了,她不知道徐溪远有没有发现,发现就发现吧,她也只对她一个人说。
她会期待他每天穿什么样的卫衣或者毛衣,每天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他们的作业本是不是放在了一起……她丝毫没有表露出什么,就连对视都装作那么坦荡,他和别的女生讨论题目,她也装没看见,装作他怎么样都与她无关的样子,还是和他说说笑笑或斗嘴,却仅仅与他保持好朋友的关系。
应该说他们两个太有默契了。常常异口同声地说出某些话。比如在语文课上,尹雪梅讲到
“夜来城外一尺雪”时,他们各自嘀咕了一句“一尺雪有多深?”说完瞪着眼睛望向对方,然后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刘柏青可能是忘了当时,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小声说,“大概33厘米”。
周末回来后,坐她右前方的严硕转过头,“听说这次物理周测很难。”刘柏青和闻松在讨论题目,听见他的话,同时抬头说出,“难就难呗。” 严硕也有些愣,过了几秒,露出一种复杂的笑,“你们两个真是……”说完转了回去。
再比如,他们的数学题总会错得一样。一次数学作业,二次函数大题,鲜少有人能完全做对。他俩也不例外地做错了。其他人都错得千奇百怪,他俩的错误答案居然却出奇的一致,后来还被李冬海找了,问他们是不是抄的。他们只能面面相觑,无奈地说一句“不是”。毕竟默契这东西很难解释。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气渐渐消散,三月的风暖和起来了。人的感情也像嫩芽一样,在无人知晓的时间萌发,刚开始无人注意,等到察觉时,已经成熟到不能忽视。
专属于初三的踏青是除学习以外的又一折磨。四十公里的路程,以前就听学姐学长们叫苦连天。刘柏青对此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走路的话……应该还好吧。
踏青以小组为单位进行活动,10班48人,分六组。舒寒和秦意浓走得近,她趁跑完操的课间问刘柏青,“我和秦意浓一起喽,你和徐溪远也加入我们组吧!”她们几个人关系一向不错,秦意浓最是活泼。“好呀。”刘柏青回答,“我们组还有谁啊?”“嗯……还有严硕和纪勋,你也可以再找两个男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好。”“嘿嘿那就这么说定了!”舒寒跳着走开了。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闻松,没想到他爽快地答应了,“当然可以啦,必须的,那我把陈海纳也叫来咯?”“随、随便你。”徐溪远应该也会开心的吧。
踏青那天,学生七点半就出了校门,计划走到五台山,自由活动一会儿,吃个午饭,再走回来。学校还发了每人一条丝巾,灰绿相间的,还蛮好看。刘柏青把它系在书包提手上,闻松则把它绑在了手腕上。
她们是第一组,走在最前面,闻松和刘柏青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分配到了举班旗和班牌的任务,两人走在队伍前面,倒是十分赏心悦目。陈丹丹走在队伍一侧,看着两人,露出欣慰的表情。刘柏青平时不争不抢的,光会学习了,这次给她安排一个有面儿的活。闻松嘛,看他精力旺盛,身强体壮,扛旗子这种体力活交给他也不过分吧。真漂亮啊俩孩子。
浩浩荡荡的队伍像特种兵一样,一刻不歇地赶路。他们似乎有无穷的精力,步履轻快,甚至有的人唱起歌来,初三的学生,看起来像是春游的幼儿园小孩。空气中弥漫着欢声笑语,时不时引来路人驻足。
少年们总会为这样的目光而感到尴尬,但在路人眼里,他们代表着一去不返的少年时光,他们身上洋溢的气息,那种感觉,是任何脂粉饰物都换不来的。他们身在其中,或许还不明白它的意义,等到他们长大了,一定也会和他们一样,看着路边的少年,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又会回忆起,那段做着同样梦想的青春年少。
行至五台山,同学们似乎还没有感觉到累,仍然活蹦乱跳。
少年们有的坐在草坪上,有的坐在带遮阳伞的长椅上,都纷纷拿出食物。刘柏青掏出保温盒,里面是她妈妈准备的饭。她环视了一圈,就只有徐溪远和她一样带了便当,其他人多数是带自热锅,零食,糕点什么的。她还没有吃过自热锅……不管,反正她妈妈烧的饭最好吃。
闻松看着吃得正香的女孩,算不上斯文,也不至于狼吞虎咽,反正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女孩被辣得急忙找水,闻松把自己的牛奶递给她。“嘶……谢谢。”“嗯,别客气。”转脸才看见自己的自热锅早就冒烟了,手忙脚乱地打开盖子,还被烫了一下。
午饭后,“给你,刚才喝了你一盒牛奶。”刘柏青把自己的一瓶酸奶给闻松。闻松没接,“客气啥,咱俩谁跟谁呀,我的就是你的。”说完继续收拾自己的书包。刘柏青一点点都不喜欢欠人家的,直接把酸奶塞进他的书包,转身跑向远处的徐溪远。闻松看着书包里的酸奶,有点不是滋味。他们这样是不是太生疏了……
八人一起行动,四个女生走在前面,男生跟在后头拎包,本来刘柏青是坚持自己背的,但拗不过闻松,“我是你同桌,我有义务帮你拿!”只好让他拎了去。哪是因为我是你同桌啊,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回程的路开始难走起来了。先前没什么感觉,刚走一会儿脚底就酸痛不已,还有一大半路程,怎么坚持下去呀……
别班有人陆续上了跟在后面的大巴车和救护车,10班硬是没人掉队,因为中途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谁上车谁就是叛徒!”于是班上的人就硬着头皮走下去,就连平时体育不好的小胖墩姚文博都还坚持着。
本来脚就很痛了,因为举着班牌手也酸起来,刘柏青直接把书包拉开一个小口,把班牌插进书包里,宁愿滑稽一点,至少解放了双手。
闻松举着班旗,额头冒汗,抽空还能和后面的陈海纳讲话,刘柏青看不出他很累的样子,尽管她已经疼得呲牙咧嘴,走几步要抖抖脚的那种。
妈的,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她可是五十和八百跑过第一的啊,怎么能倒下呢?
“加油啊大家!马上就到学校了!”闻松在前面大喊了一声。原本累得弯腰驼背的同学纷纷抬头,看见了校园旁熟悉的景色,大家的气血仿佛又回来了,微微加快了步伐,想早点结束这煎熬的步行。
终于,走到了校门口,白胖的校长站在那儿笑眯眯地迎接我们,好像那个吉祥物。
拖着疲惫的身躯上走上三楼,刘柏青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又很骄傲,因为后半段完全是靠毅力撑下来的。“真厉害呀你,”闻松把脑袋仰在后排的桌子上,微微歪头对她说,“没想到,你看着弱不禁风,走路倒是嘎嘎快。”他一笑,她也想跟着笑。“我弱不禁风?呵,我跑步可快了!”闻松闭上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是是,你最厉害。”
还好徒步的第二天是周末,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刘柏青发现全身根本就不能动,连床都下不了,简直像个残疾人,吃饭都只能在床上吃,上厕所仿佛渡劫。刘柏青躺在床上,一想到闻松一瘸一拐扶着腰的样子,就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