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骨

归墟海眼的漩涡吞没了最后一丝天光，哪吒捏着逆鳞跪在祭坛中央。申公豹的传讯符在头顶燃烧："逆鳞是...是封印锁...快！"

掌心龙鳞突然发烫，浮现出细密的龙文。哪吒的瞳孔在看清文字的瞬间收缩——这是以龙族禁术篆写的婚书，每一笔都混着敖丙的魂血：

"丙辰年三月初七，敖丙以逆鳞为聘，求娶哪吒生生世世。若违此誓，甘受噬魂之刑。"

海眼深处传来锁链崩裂的巨响，哪吒将逆鳞按进心口。魔纹自脚下蔓延，业火红莲烧穿了归墟的黑暗，映出祭坛底部骇人的景象——

敖丙的龙身被百丈冰锥钉在镇海石上，每根冰锥都缠绕着刻满咒文的铁链。他的银发浸在血泊中，心口插着半截断裂的冰凌剑，剑柄处系着褪色的红绳。

"这是...我的剑穗？"哪吒踉跄着触碰红绳，三百年前他为敖丙编剑穗的画面骤然清晰。那日敖丙说红线太艳，却偷偷将穗子藏进甲胄夹层。

锁链突然剧烈震颤，敖丙的龙尾扫过血泊，在石面刻下深深沟壑。哪吒这才发现他龙角尽断，断口处凝结着熟悉的金红色——那是自己大婚时抹在敖丙角尖的胭脂。

"醒醒！"哪吒徒手掰断冰锥，混天绫裹住敖丙支离破碎的身躯，"我来还你聘礼了！"

怀中的龙身突然痉挛，敖丙灰翳的瞳孔闪过血色。冰凌剑毫无征兆地刺入哪吒腹部，剑柄红穗沾满两人交融的血："你...不该来......"

"那就杀了我。"哪吒握住他持剑的手往心口送，"用我送你的剑，穿我的魂！"

剑刃穿透胸膛的刹那，逆鳞婚书爆出刺目强光。记忆如洪流冲破忘川丹的桎梏——

少年敖丙跪在女娲庙，以龙角血改写天命碑："愿承哪吒所有灾厄，换他逍遥三界。"

剜鳞前夜，敖丙将共生契刻入元神："此后他的伤痛皆为我身，他的因果尽归我魂。"

现实与幻境重叠，敖丙的剑哐当坠地。他颤抖着抚上哪吒胸前的逆鳞，龙角断口渗出蓝色血泪："傻子...逆转的共生契...会反噬......"

海眼突然剧烈收缩，天庭追兵的法器刺破水面。哪吒将敖丙护在身下，魔纹爬满全身："那就反噬个痛快！"

业火自骨髓深处燃起，混天绫化作万千火蛇缠住追兵。哪吒的皮肤寸寸皲裂，却将最后灵力注入敖丙心脉："你替我疼了三百年...这次换我......"

"不要！"敖丙的龙尾绞住他手腕，"魔丸本源会......"

"会怎样？"哪吒笑着吻他染血的唇，"灰飞烟灭？" 他扯开衣襟，心口红莲纹正化作金粉飘散，"可我的元神早与你共生......"

追兵的嘶吼逐渐遥远，敖丙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惊心动魄的美景——哪吒的白发与自己的银丝纠缠，魔纹与冰裂纹交织成网，将两人紧紧缚在一起。那些曾转移给敖丙的伤痛，此刻正加倍返还给施暴者。

"抱紧我。"哪吒的指尖开始透明，"最后一程......总该一起走......"

敖丙突然暴起撞向镇海石，龙角残余的灵力撕开海眼封印。他将哪吒推出生门，逆鳞婚书在掌心燃成灰烬："你说过...要活着吃遍三界的糖......"

归墟在身后崩塌时，哪吒看见敖丙化作冰尘的身躯。那人最后的口型是"丙辰年三月初七"，正是婚书缔结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