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

老景视角

（其实他早就把小圆当做亲外孙女看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五年后的一个下午，老景带着两束花，照常走在山林的小径。

夕阳挂在山腰腰，灿烂的余晖透过叶与叶的距离，毫无分寸的撒在脸上，外套上，鞋子上，像在熟悉怀抱中。

他想。

确实是比五年前温暖多了。

那时啊，天昏昏沉沉的，乌云低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也一样头昏昏沉沉的，心情像混合了五颜六色的调色盘，浑浑的，让人毫无心情。

他开车连夜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梯子下扭曲的躯体，和那僵硬的双手及其不自然的放着，像抓住了什么，但抬头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只有没有人坐过的沙发。

也许只是时间太长了，热量散失了。

他看着地上的身影，呆住了，秋天了，躺在地上得多凉啊。

他想拉起她，刚转身却又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拦住。

是警察。

于是他只好作罢，在警察旁呆站着，想象着事实，或许就是木制地板不知怎么溢出了大片的红颜料，被她。涂在发丝上罢了。

是个很有创造力的孩子，他想。

但又很马虎，不然中途，她还不小心蹭到了背后的衬衫，背后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他又想。

很贪玩，甚至还没洗手，那不然又怎么能在手掌缝里看到红颜料的残留呢?

他就是这么想的。

外孙女只是不开心，想用红颜料在身上画画，画出浓密的火烧云，画完后就睡着了而已，多么平常的一件小事。

后来他好像跟着殡仪馆工作人员，去看了眼熟睡中的外孙女。

“擦擦脸上的红颜料”

“换件新衣服再睡，好不好。”

他弯下身，看着推车里满身血迹，盖着白布的孩子小声说道。

他想他这个的外孙女和另外一个孙女不同。他的大孙女充满活力，朝气蓬勃，像朝阳般明媚，灿烂。而二孙女却刚好相反，一直穿着件纯白衬衫，要么就是工作的黄棕色夹克，整天一副臭脸，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模样。

他笑了笑，最后也只是想。

换件新衣裳吧，他对床上安睡着的人说，但最后也没有这么做，只是觉得白色很像她，安静纯净。于是他最后也只是买了一件款式差不多的白衬衫，拿给了殡仪馆工作人员。

之后，他便孤零零的在室外等着。

其实他有一个困扰了很久的问题。

为什么他的两个外孙女都先后离自己而去了？

就像大外孙女，他明明早就与她做过生离死别的准备，但最后当他得知病魔还未来临，大孙女却因为飞机坠机而死，还是不肯相信，不敢想象飞机坠落时巨大的压力，仅在一瞬间撕碎人体的剧痛感。

他不敢相信现场竟没有尸骨，只剩残留的被烧得焦黑的土壤。

不敢相信自己疼爱的外孙女，最后连死的时候都尸骨无存。

那时，他捧着土壤，小心翼翼的装进棺材里，如同今日在长椅上一样，孤零零的。

他的两个外孙女怎么会沦落到这种结局?

她们明明还年轻还相爱，却……都无一逝去了……

他的确是老了，他最后只能这么想道。

血红的夕阳像血照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