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往情深

小贴士：本章介绍了玄昙盒，勿别，永源以及未来将出现在地笼中的每位天帝独一无二的对戒

第二章  一往而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千群宴后，我本应回东海，继续安安分分地做东海龙王，待到来年再赴九阙。期间，倘若天庭有急召，我将率兵出征，为九阙的那些神仙东征西战——我是天庭的一把利剑。

  “龙王陛下，君上请您去一趟暖阁。”那日，我正准备打道回府，却被匆匆赶来的小仙引向天帝的住处。

  “君上，东海龙王至。”

  “快进来。”

  天帝显得很激动，自行推开门，不管不顾地牵起我的手，把我推到主座上——这是极其不合规矩的，无人可以与天帝共坐一位。

  “臣失仪，请君上饶恕。”我慌张起身，就着台上方寸之地便要下跪请罪。

  “你这是做什么！？”他眉头紧锁，迅速扶起我，略带苛责地质问，“敖逸，你也是王，为何不可与我平起平坐？”

  我自知不该答话。

  如今的天帝毕竟年少，时不时袒露出几分少年人的任性，也许是因为从小养尊处优，任性中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傲慢。

  我依着他，拢袍坐下，尽管内心忐忑不安，却还需摆出一副笑脸搪塞天帝。

  “那簪子你可满意？”他将手绕过我的腰，把我又向他的怀中拉拢。

  “啊……”我磕磕巴巴地试图给予天帝一个满意的答复，“很精致。”

  那时，我当真是紧张极了，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平日的理智，以至于没有察觉这段对话本身的怪异——千群宴抢下的花簪是要送给心上人的，心上人满意才是意义所在，与我自己满意与否何干？

  “我亦以为然，”天帝忽然停顿了一下，我微微抬头，用余光窥探他的表情——我怕他看出我将那花簪随手扔在包袱中，根本没注意那花簪究竟是何模样，“桃花小巧玲珑，确实精致。”

  那花簪上坠的竟是桃花吗？

  我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阁中寂静无声。

  我与天帝的闲聊，永远是他先开口。

  “敖逸，可否在九阙多待些日子。”他分明是在提议，语气确是肯定的。

  “臣……身为东海龙王，下界自然有诸多事宜等待臣解决。”我弱弱地表示拒绝，九阙是个吃人，不，吃仙的地方，我不想日日在仙族面前招摇过市。

  “更何况，臣在九阙只是借居在琐宁殿，总是会打扰洛安仙君。”我生怕天帝不放过我，又加了一个理由，听起来更有理有据，也顺便告了那琐宁殿主人一状。

  “本君记得九阙东边尚有空地，便唤人修一座金殿吧。”

  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天帝低头瞥了我一眼，悠悠道：“龙王治理有方，东海一带连年风调雨顺，丰衣足食，不会突发意外，你说，是不是？”

  “您！”

  “金殿未成前，便与我同住。传令谈佑，不尊东海龙王，以下犯上，自行去宁约领罚百鞭。”

  “是，君上。”

  下首侍奉的小仙领命出去。阁中便只剩下我与天帝。

  我猛地挣脱开天帝的桎梏，再也顾不得臣子礼节，咬牙切齿道：“闻笛，你这是何意！？你难道想——啊！”

  天帝头也不抬，伸手隔空一扯，我便不受控制地重重跌坐在天帝的腿上。

  我几乎下意识弹起，回神恰好对上红彤彤的眼角。

  “敖逸，本君如此可憎？”他红着眼喃喃自语，手下的力道却丝毫不松懈，“还是说，东海龙王也觉得本君年少可欺？”

  我默不作声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欺谁！？亏得我以为天帝是个好东西。

  “君上，请您先放开臣下——”

  “我告诉过你，我叫——闻、笛。这里没有君臣，只有我与花簪相赠之人。”

  不用照镜，我也知道我的脸此刻必红得像熟透的虾。

  有时，当一个令我彻夜难眠的猜想得到应证，接踵而至的未必是喜悦，更多的是进退两难的无力感。

  我与天帝都心知肚明，赠簪，意为我心悦于你，愿娶你为妻。

  我不敢直视他灼热的目光，我害怕面对感情，尤其是突如其来的一见钟情。

  “臣……臣下承蒙君上厚爱。”我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措辞。这句话意味不明，似拒绝，又似接受。

  “逸哥怕是对'厚爱'有所误会。”

  “啊？唔！”

  一切都措手不及。我被按倒在金銮椅上，阴影扑面而至，犹如一条巨蟒压在我的身上。

  巨蟒吞吐着猩红的长舌，撬开禁闭的红唇，探入温热的包裹中。

  我用力推搡他。

  世人皆言龙性本淫，可我远没有那么开放。泪水放闸似的滚落，我努力用舌头抵挡入侵者，却刺激到了那人，攻势越加猛烈。窒息感并不好受。

  落针可闻的大殿内，唇齿相依的水声让我羞得面红耳赤。

  分明没有旁观者，可我却觉得自己仿佛赤身裸体。

  理智告诉我，我并不享受，只奢求天帝快快放过我。但肉体情不自禁——我在迎合他。

  我们两个像极了偷情。

  甫一相见，倾盖如故，誓言今生，白首偕老。

  “走吧，去我的主殿，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天帝温柔地抹去我眼角的泪花，拉我起身。

  我狼狈不堪，衣冠不整，幽怨地止步不前。

  有个词语，叫做恃宠而骄。那时的我借着没来由的勇气与岌岌可危的自尊心，试图反抗天帝。

  他被我拽得一停，回头看我。我忽然又有些怯懦，真怕这位爷喜怒无常。

  他没有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无声犹豫击败。他用实际举动向我证明，那时他有多么情难自已。

  他折返，走近，软软的唇贴在我的耳边。

  他说：“若能将龙王抱出暖阁，闻笛也算此生无憾。”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还要脸。

  我跟随他迈入金碧辉煌的万安堂，静静地望着他从密阁里取出一个木盒。

  他将修长的手指探入木盒正面的锁孔，灵活地翻动，“咔”的一声，木盒展开——

  盒内雕刻精美，双龙盘绕，鲲鹏击空，凤凰同栖。

  正中间摆放着一个拇指粗细的玉瓶，一枚金丹，以及一对玉扳指。

  “这是玄昙盒，亘古不朽，只盛放三物——永源露、勿别丹、守望戒。”

  在我震惊惶恐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个玉扳指为我戴上。

  “守望戒，一枚属天帝，一枚属本君的爱人。相隔千里亦能感应生死，以求生死与共。”

  他告诉我，这枚戒指，至死不可摘下。只是后来，我与他皆忘了。

  他又把整个木盒递给我，他教给我打开木盒的方法，他信誓旦旦，说这木盒只有我和他才能打开。

  他还说，玄昙盒，意为玄妙莫测，如昙花一现般绚烂珍贵。里面珍藏的勿别丹与永源露，前者有妙手回春之功效，能救活所有尸体以外的东西；后者能保肉体不破，使妖族不显真身，使仙族玉体坚韧。

  “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存一盒。”

  “双龙盘绕，寓亲密无间；

   鲲鹏击空，寓共赴华章；

   凤凰同栖，寓长相厮守。”

  “这就是我的诚意，敖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