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两个月的流感终于没那么恐怖了。班上的同学也陆陆续续病好回来上课。班长有点无聊地盯着窗外出神。他可怜的小同桌前几天得了流感发烧请了假,到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本来分班时他都没想到有人跟他同桌的。毕竟认识他的都说他脾气不好,又冷言冷语,看上去就不好相处。但小同桌就偏要坐这儿。他开始还有点不爱搭理小同桌,后来发现这小同桌是个极其社恐的小孩,他就不停地逗他,每次都逗到他脸红才肯放过他。小同桌的话比他还少,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同学们都说他俩坐在一起,一个北极一个南极,夏天都能冻死个人。班长也不反驳,由着他们乱传谣言,自己买了一大瓶子水果糖给可爱的小同桌喂糖吃(同桌是被迫的)。
做了几个月同桌,班长还是对他有点感情的。当小同桌背着书包一声不吭走进来时,班长弹射起步飞跃过去,在离他几步之遥时停下,假装冷淡地卸去他的书包:“怎么才来?耽误这么久。”
小同桌儿戴着口罩,闻言瞪他一眼,迅速且小声地回答:“生病了。”“现在好点了?”班长剥开一颗糖要喂他,小同桌看上去不太想吃,但犹豫一下还是摘一点口罩咬住糖。班长的指尖轻触他柔软的红唇,濡上一点点口水。小同桌立刻红了脸,慌慌张张扯张纸巾接他的手指尖:“对不起……”“没事。”班长难得温柔,“缺了这么久的课,得找时间补上。”“嗯。”小同桌垂着眼,“我去找学委补课。”
班长眉头一扬:“找他?不找我?”“不是!”小同桌着急解释,一个不慎被绊了一跤,恰好磕在桌角上,小臂上立刻破开口子。班长吓了一跳,忙从包里找出来半瓶碘伏:“疼不疼?”“疼……”小同桌眼都红了一圈儿,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班长拿棉签蘸净了血,才给他上了碘伏:“着什么急。”“我怕你烦。”小同桌还是垂着眼,白白嫩嫩的小手被班长拉着。明明是挺平常的动作,此刻却有些暧昧,“你别总碰我手…”
班长才不听他说这个:“你讲究那么多干嘛?中午吃饭了吗?”“吃了。”小同桌慢吞吞地从书包里翻出一个食盒,“给你的。”“什么?”班长笑得促狭,“怎么,连嫁妆都带过来了?是不是暗恋我啊?”
小同桌越发手足无措,干脆转过头不理他。班长见把人逗急了,才肯换一个话题:“傻子,你这几天一走,可错过了好多事。昨天老师给咱班发巧克力,你没来可没有。”“哦。”小同桌低着头不搭理他,坐在后面的人看得直笑。
班长锲而不舍:“你这么胆小以后怎么办?连拒绝别人都不会。傻了吧唧的,这周末我带你出去玩儿,你也得练练胆子。”“哦。”同桌仍然毫无波澜,顿了一下,语气缓慢,“不去。”
后面儿的人笑翻了。班长被他噎的说不出话,又气又无奈地在他脸上揪一下:你不能对我说不。”小同桌无辜且天真地盯着他:“为什么?”“不为什么。”班长开始对他进行PUA,“因为只有我最爱你了。”后面儿的人倒吸一口冷气。班长才意识到说的话不太对,忙补救:“我是说只有我会对你这么好。”小同桌信以为真:“哦…”“所以你要和我出去玩。”班长一本正经地胡扯,“我可以给你补课。”
学委恰巧走过来,敲一下小同桌的桌子:“这周五晚上去我家吃饭。”“好。”小同桌乖巧点头,又被班长扯回来:“干嘛去他家?”“啊?”小同桌不紧不慢地回头,解释,“他是我小姨的儿子,我要叫哥的。”
学委站在旁边,嗤笑一声。班长干咳:“哦…是表哥啊?那我周六找你。”“好。”小同桌并没发觉什么,低着头犯困,“你去晚一点,我起不来…”“嗯。”班长压低声音,“还有两分钟就到午休时间了。”
周六早上八点,班长准时到达小同桌家敲门。同桌的姐姐开了门:“他还在睡呢。你去找他吧。”“好的姐姐。”班长窜进小同桌房间。小同桌横仰八叉地睡在床上,一大半身子露在外面儿,睡衣松松垮垮。班长欣赏了一会儿美色,伸手揪他的脸:“起床了宝贝儿,八点半了。”“唔……”小同桌半梦半醒,声音又软糯又甜,“困…”“困就困,撒什么娇。”班长莫名脸红,小声嘀咕,“那好吧,半个小时哦。”
到图书馆都快十点了。小同桌恍惚了一会儿,忽然问:“再过两个月高考?”“对啊。”班长拿了几本书,“你现在这个成绩,怎么和我考一个大学?”“为什么要考一个大学?”同桌真诚发问。班长盯着他单纯的眼睛,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摁在床上这样那样再这样那样:“不为什么,至少你得和我一个城市吧?”
同桌只知道点头:“哦。”“你上次才考了六百零一。”班长恨铁不成钢,”也不低,但这分儿你能上什么大学?你连省都出不去。至少再提高三十分吧?”“啊……”同桌苦着脸,“为什么高考这么难…”
班长见他愁眉苦脸,随手塞给他一颗糖:“别这么担心。快点,我给你讲题,好多卷子要讲呢。”
由于中午来得晚,讲题一直讲到了下午六点,连饭也没顾得上吃。班长看出小同桌很饿,便盖上笔盖,收起了书:“想吃什么?今晚和你姐姐说一下来住我家吧。”“啊…”“就是住一晚而已。”班长才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你不会连我也不信吧?”“没有。”同桌慢吞吞给姐姐发了消息,“那去吃火锅,我办了卡。”
火锅店旁有一家奶茶店。班长知道同桌爱吃甜食,特意带他去排队。有两个抽着烟大声喧哗的人径直过来插在他们前面。班长皱了皱眉,怕同桌被吓到,于是拉一拉他,想让他站在自己后面,自己来解决。
偏偏小同桌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自己来跟他们说,于是轻轻拍了拍前面的人,语气很弱:“你们插队了。”
染着黄毛儿的回头一看,是个小孩儿,肆无忌惮地弹弹烟头:“就插你队了,小屁孩儿,你能打我啊?”班长才要把他拉到身后,小同桌低下头犹豫一下,抬手狠狠扇他一巴掌,语气诚恳:“这样吗?”
黄毛傻了,班长也傻了。同桌见他不说话,有点儿犹豫,紧接着又是一巴掌:“那,那这样可以吗?”
黄毛这下反应过来了,抬手要打他。没想到小同桌一脚把他踹出了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把大水果刀眼神依旧清澈无辜:“你还不满意的话,我,我还有这个,你看行吗?”
黄毛快哭了:“够了够了祖宗……我,我去后面儿排队行吗?”“哦,好。”小同桌收起刀,“掐一下烟哦。”
班长目瞪口呆。小同桌依然一副怯弱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杯奶茶给他:“班长,你怎么不说话了。”
班长艰难开口:“没什么,不过以后别这么…”我,我害怕。“小同桌满脸委屈,你以后帮我解决好了。”
班长暗下决心高考完了去学武术,随即揉揉他的头:“好,那先去吃饭,晚上再讲一会儿。”
余下的两个月,两人几乎天天待在一起。班长不辞辛劳地给他补课,终于勉强把他拉到六百三十多分。高考那天的题意外的简单,班长有些担心,万一拉不开分差他怎么和同桌上一个大学啊。
才考完几天,就有同学组了局,说要去KTV玩一晚上。同桌本来不去的,但在班长的强拉硬拽之下还是去了。唱了两三个小时,大家都有些累了,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没几轮就转到了同桌。他选真心话。大家商量一下,问他:“你有暗恋的人在现场吗?”“嗯……”同桌顿时脸红,局促不安地攥紧袖子,“有。”
大家纷纷起哄。只有班长黑着脸,一言不发。没过十分钟又到了同桌,他犹豫一下,选择大冒险。大家安静一会儿,不知是哪个促狭鬼提议:“正好,你现在亲一下你喜欢的人怎么样?说不定就成了。”同桌支支吾吾,手足无措。班长看不下去,正要代他喝酒,同桌却凑过来,“叭”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班长瞬间傻住。同学们毫不意外似的大声起哄。同桌还没坐下,班长就拉着他:“你跟我出来一下。”
同桌跟着他走到僻静的角落,垂眸不敢看他。班长深吸一口气,尽量不那么紧张:你刚才什么意思?”
同桌迅速抬眼,又垂下头;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到。然而班长听得十分清楚:“就是暗恋你的意思…”
班长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压抑许久的感情喷涌而出。他微微弯腰,吻住同桌红润柔软的唇。同桌猝不及防,傻愣愣地盯着他。班长捂住他的眼睛,顺利地撬开他的牙关,直揉入他的口腔,吻到同桌喘不过气方才罢休。同桌傻了一样,动也不动,脸一会儿红一会白,好久才颤抖着:“你干什么…”
班长狠狠揉他的脸,恶声恶气:“早知道你也暗恋我,我就不等那么久了。”“啊?”同桌慢半拍,“也?”
班长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吃掉,但还是忍住了:“你以为我对谁都这么好啊?你怎么傻得连这也看不出来?”“我不傻……”同桌小声辩解,然而余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迫咽了下去。
同学们没吃到后续瓜,又得知两位瓜主先行离开,只好放弃。而两三个月后,学委却在北京的商场里见到了两个人。他默默拍照,转发,收藏。班长和同桌并未看见。他们没有考上一所大学,不过相隔不远。他们在外租了个小房间,每天上课恋爱两不误。等一毕业就结婚。班长想着,顺手递给同桌一颗糖。
晚霞消逝得那么慢。云也飘得很柔缓。往后余生还有那么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