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宋声声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自己像个幽魂一样，将短暂有限的一生里每个阶段的自己都重新看了一遍：看出道表演时骄傲自信的自己，看第一次演唱会时闪耀帅气的自己，看第一次接受采访时狂霸恣意的自己，还有惊慌失措的自己，生气疯狂的自己，难过痛苦的自己，自暴自弃的自己，失落颓废的自己，不成人形的自己……

唉，其实我这是死了吧？死了才会被安排回顾一生。可这有什么意义呢？干脆点送我去地府。自己一生没做什么好事，还狂拽到不可一世，肯定上不了天堂。不想看了，快让黑白双煞来带我走吧。

“声声，我可怜的孩子，呜呜呜……”

谁在哭？现在黑白双煞带人走还有哭声伴路？难道因为我是唱歌的，地府给配了哀乐？可这哀乐也太low了吧……我得和阎王商量一下，让我来重新做几首好听点的。死亡是多么隆重的事情，怎么能用几声哭声来打发呢？还这么难听。

“冯导，您不要哭了，医生已经说过声声没事了，只是身体比较差所以睡得时间会久一点。我们耐心等一等。”

嗯？这是……林辰的声音吗？怎么会有林辰的声音？

“您先回去休息一下，身体要紧，别让声声替您担心。这里有我看着。”林辰扶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冯奎，耐心地安慰着并将老人哄着送了回去。

送老人出去后，林辰回到床边，看着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宋声声，心里也一阵难过。突然，他看到床上的人睫毛动了，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声声！”

宋声声反应有点迟钝，慢慢转过头看着林辰。

林辰高兴坏了，“声声，听得到我说话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声声终于反应过来，也彻底醒了。“林辰……”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微弱，“我不是死了吗？”

“没有，你还活着，只是睡了两天。刀口离要害差那么一点点距离，所以你现在没事了。是李景天的粉丝，我们已经抓住她了，她会依法付出代价的。而且，你现在作为重大案件的报案人和知情人，警察会保护你的安全的。相野和美景都已伏法，等你精神稍微好一点后我再和你细说。”

知道宋声声担心的事情多，受伤情况下不想让他多说话，林辰就不停地给他讲可能想知道的事情。“演唱会上，你给的信息救了所有人。只有几个人受了点轻伤，医生当场处理后就都回家了。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还有，嵌在你嘴里的监听器已经取出来了，身上也没有被装其他东西。声声，从现在起，你完全自由了。”

宋声声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良久，笑着点了点头。林辰看他高兴，忍不住也跟着一起开心起来。

“冯奎先生从你受伤到现在一直守着你。我怕他坚持不住，刚才被我劝回去了。”

接着，林辰小心翼翼地问，“声声，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比如身体是否会无故虚弱？或者有没有耳鸣幻听之类的？”

宋声声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身体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只是我今天在到达会场后，脑子里总会听到心理医生给我说过的一些不好的事情，让我恶心……”

“那你从出狱到现在这段时间都住在哪里？有谁照顾你吗？”

“除了出去打工那段时间，其余时间我一直住在相野家里，吃用都是他安排的……怎么了吗？”宋声声有点不安。

林辰忙安抚他，“没什么，是医生说你身体太弱，我就想了解一下，看看后面怎么给你调养调养。”

其实，是医生在他的身体里检查出了致幻毒品，幸好中毒不深；而且他说的听到心理医生说过的话，应该是药物加人为引导所致。

有人想让他在演唱会上做出让他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些都是警察需要调查的事情了，林辰个人并不想让他知道，徒增烦恼。

宋声声看着林辰，笑着说，“林辰，真的很感谢你。”

林辰看着宋声声，虽然还有点虚弱，但眼睛明亮，笑容灿烂，他也仿佛受到了鼓励，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值得的。

“我也谢谢你，声声，你可能不知道你对我产生了多大影响。我非常庆幸自己提前去找了你，这不仅救了你，救了那些无辜的人们，也是救了我。”

看着林辰开心轻松的样子，宋声声第一次从内心里觉得，自己活着，原来是一件这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林辰停顿了一下，轻轻握住他的手，郑重地说，“声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天，林辰在宋声声的病房里待了很久，和宋声声说了很多话，讲他的歌给自己的感觉，讲他的坚持和勇敢对自己的鼓励，讲自己工作中遇到过的丑恶与正义的较量……他似乎等不及宋声声康复，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宋声声说话聊天。

宋声声还不能说很多话，就一直专注地听他说，时不时问几句。

负重前行许多年，突然卸下重重负担来感受生活和生命的轻盈，宋声声有点不可置信，也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眼前轻声细语喋喋不休的林辰，他心里没有任何不耐烦，有的只是空缺许久的满足和安定。林辰的用语很准确，也很有趣，使他能够随着林辰的讲述想象到那些画面，让他对那些紧张和温馨可以感同身受。

颇有一种体验多样人生的感觉。